他得了这颗只有外表是甜的果子不见得有多高兴,可十爷倒是一副与有荣焉的骄傲模样,连路过四爷身旁也带着风。
四爷却无心与八爷一党争这些长短,自十四与三军开拔后,他又没了差事,日日在圆明园里无所事事,便愈发一心一意地开始琢磨起康熙这些日子的举动来,思索几日后,心中渐渐萌生了一个叫他觉得心惊肉跳的想法。
“劳烦您挪动挪动尊步,”宝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雨水都把你半边衣裳打湿了,他们不知道来关窗户,你也不知道麽。”
四爷都坐在这儿沉思了一下午了,书卷没有翻动几页,眉头却是皱的越来越紧。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他对宝月的话恍若未觉,仍坐在座上缓缓拨动着腕间的珠串,他心中渐渐发沉,却又觉得以康熙平日的习惯,心思应当不会如此流于表面才是。
宝月实在无法,只得将他拉起来去换衣裳,好在他虽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却到底一拉就动,一边沉思着一边亦步亦趋地跟着宝月到了寝房里。
“还望你这个做阿玛的尚还记得,眼下还另有一桩要紧的大事。”
宝月在他眼前挥了两下手,见四爷目光回转,她一偏头,一只鸾凤和鸣的赤玉簪子就映入四爷的眼帘。还有不超过一个月的时间,大格格便要出嫁了,纵然嫁妆物什她和李格格已经参详过了,可有些章程到底还要四爷拿个主意才是。
“办宴的时候,要不要请福晋来?若是请福晋到圆明园来,大格格回门的时候,她是不是也该在?”纵然宝月老大不乐意,但到底关系到大格格的婚事,她到底还是不情不愿地提了一嘴。
“请她来罢,”四爷一思索,他皱眉道,“眼下时局不定,关系紧要,还是叫她住在圆明园的好,若是在王府里,我反倒担心出什麽事。”
宝月不想他居然还能怀疑福晋,一时有些讶然,“不至于罢,这对她有什麽好处,若你”
若四爷做了皇帝,福晋可是皇后啊。夫妻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四爷为福晋周全面子,实则也是在为自己周全面子,福晋那儿自然也是相同的道理,难道她还能昏头到这个地步?
“放在眼皮子底下也不费什麽事,找一处地方便是。若是在王府,离老八那儿不过一墙之隔,担心的可就要多了。”四爷到底还是觉得谨慎些的好。
二人又商议了一番大格格婚事的流程,四爷倒还真提出来几个意见,小到宴席上的果品,大到大格格带去的嫁妆,甚至还加进去几件珍藏的前代书法大作。他嗜好书法,大格格在这点上也很像他,故而也算是投其所好。别的也就罢了,里头可有一副黄庭坚,这回他可是下了血本了。
“十三那儿可还好麽?他的腿疾如何了?”
看着儿女成婚固然也算喜事,但四爷看着渐渐下沉,西去不曾为人留的月亮,却又想起同一片夜色下,困在那四方府中的十三来。
“我听人来回报倒像是好了许多,自十公主的事以来,十三爷消沉郁结的话也少了,如今困在府里虽不得意,但也好在能养养身子,”宝月先是一叹气,却又想起一桩喜事来,“兆佳氏又有身孕了,他们二人同患难,夫妻感情倒是越发好了。”
四爷一挑眉,忽然把宝月拉到自己怀中坐下,他嘴角勾起笑意,“咱们难道就不算同甘共苦?”
宝月擡头向他望去,看见他嘴角那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忽然觉得心中一突。
“大格格就要出嫁了,咱们府上可就要只剩下这三个讨债鬼,玉娘再生一个女儿如何?”
见宝月默不作声,四爷连忙环住她的腰,并十分殷勤地剥了个橘子给她。
“一个橘子就想换个女儿,王爷真是做得一手好买卖。”
宝月丢给他一道横波,不但不受那橘子,反而从桌上又拿了两只放到四爷手上,斩钉截铁道,“那我用两个来换,不要。”
“再说你怎麽知道会是女儿,若是个男孩,难道还要我生到是女儿为止吗?”她现在想起当年生阿午的时候都觉得疼,有些事情大概就是这样的,不知道的时候尚还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如今要她再受一回,那真是死也不愿了。
“也罢,”四爷倒是很拿得起放得下,倒也没有非要她同意的意思,他捏捏宝月莹润的脸颊,调笑道,“毕竟还有朝堂上的事,那两个大的另说,我管着阿午和你也就够累了。”
“这是什麽话,”宝月回头瞪他,“我哪里到要和阿午相提并论的地步了,这几年来我姑且也算是贤惠,何曾给你惹过什麽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