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着急。”顾庆之笑道:“我是钦差,我肯定得跟船一起走的,况且我帮太上皇把船运回来,他是不是得给我点奖励?林大人跟林姑娘一起回来,也算是帮太上皇运船了嘛。就算太上皇小气一点,皇帝总该提他奖赏下臣才是。”
瞧着话说的,林如海觉得太上皇“不喜欢”顾庆之也正常。
卫公公笑道:“陛下肯定会替太上皇奖励大人的,大人也能去面见太上皇,请个安。”
这下林如海是相信太上皇跟皇帝父子失和了。
船队补给要花不少功夫,这又是最后一个港口,还要安排回去报信,提前安排请河道,给皇帝报信,顾庆之这边也得有人回去準备马车,提前收拾好房子等等,加上这个点,很快就有人来请示。
“要起航得临近黄昏了,不如今日就歇在登州府?前头便是蓬莱,景色优美,海上有仙山,说得就是这儿。”
顾庆之便去问了问林如海,林如海不说归心似箭,但是游览景色也是没什麽兴趣的,他道:“早上的时候还路过狼烟台,这是防倭寇的地方,你既然是钦差,劳师动衆的,还是别去打搅当地官员了。”
顾庆之也不是很想去,不过一听倭寇进犯,他叹道:“太上皇啊……年初的时候京城干旱,皇帝想叫他放出皇庄的粮食,结果太上皇没答应,如今他这中看不中用的船,建造的如此奢华,一艘能顶两个船队了。”
他看了看林如海,顿时就又有了计划,“林大人,你既然是御史出身,遇见这种事情,自然是要上奏的。百姓还有饿死的,还有被倭寇侵害无以为家的,太上皇是怎麽睡得着觉的?又是怎麽毫无愧疚建造这艘船的!”
林如海这些日子听了不少太上皇当年是怎麽逼皇子谋反,又怎麽钓鱼执法最后差点翻车的,还有这些年是怎麽给皇帝使坏的,当下便道:“弹劾太上皇,叫他交出手中权力,安静养老?”
虽然不信佛,但是这话出口,林如海也想罪过罪过了,总觉得自己纯洁的御史之心被染了。
顾庆之笑道:“天无二主,朝中也不能有二圣,况且那船光一个帘子就要花十万两,难道林大人看了不痛心疾首?”
林如海又问他:“你前头不是说这类事情最好不要留底?”
“这个不一样,林大人上书劝解太上皇,太上皇虚心接受,最后还安排您整理他的起居注,这难道不是君臣佳话?”
随着林如海身体一天比一天好,顾庆之说话也是一天天放肆了起来。
林如海也稍微总结了一下,叫林大人,说的就是面上的事儿。师尊表面上看着尊敬,实则略带调侃意味。只有正经叫老师,才是正经的。
如今听他叫自己林大人,林如海叹息道:“当乞丐的确是锻炼人。”
顾庆之笑了起来,“师尊,前头您跟我说翰林院的升迁路径,还说给先帝修实录是升迁最快的,甚至有写完就入阁的先例,难道不是在暗示我?”
实录就是编年体的史书,里头最重要的就是皇帝起居注,编写成实录之后,还会加上皇帝任期内的大事,比方六位皇子谋反,这肯定是要写进去的。当然不会写得过于直白,而是用暗示的法子来写。
不过实录是要等太上皇宾天才能开始的。
听见这师尊两字,林如海想认真也认真不起来,他无奈道:“我就不该跟你说这麽多。”
“师尊,您好好想想,如果这事儿真的闹出来,势必要牵连不少人,咱们一衣带水的关系,我总得给您找个保险吧?现在修起居注,太上皇也活不了多久了,等他驾鹤归去,您顺理成章加入修实录的队伍,之后进可攻退可守,再说有这等资历,将来争首辅的时候,谁能比得过您呢?”
“再说了,去年我住林府的时候,您府上几位管家閑聊,也说您回京至少是个户部尚书。可别说您不想入阁。”
林如海还能说什麽呢?顾庆之这计划完美无缺,正着反着都不会有人反对。
太上皇被弹劾,又是这等有理有据,还有记录的事情,一弹一个準儿,为了平息事件,让弹劾他的人去修起居注,表示自己大公无私,的确是个好选择。
皇帝呢?为了恶心太上皇,也得把他塞进修起居注的队伍里。
“一衣带水不是这麽用的。”林如海严肃道:“前两日黛玉还说你管臭味叫绕梁三日,你既然拜我为师,真的要好好学学成语了,为师是翰林院出身,丢不起这个脸。”
顾庆之便叹道:“回去京城便是腥风血雨。我约了林姑娘海钓,还说等人都下船了,让她去掌掌舵。她还没转过船舵呢,我也没转过,正好如今船停了,去试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