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这样,丁氏也安慰道:“我知道你受累了,好生伺候你们奶奶,福气在后头呢。”
说完这话,丁氏又是一犹豫,“你们奶奶的药是怎麽开的……”她眉头又皱了起来,干脆直截了当的问:“我知道姐儿性子,前头怕是得罪了不少人,会不会……有人在她药里动了手脚?”
平儿想了好久,“不会。药方子是王太医开的,抓药……头五副是王太医开好叫药童送来,后头我们也差人去药房抓药,都是奶奶的陪房,熬药是在自己院子里熬的,有时候我也去盯一盯。还有人参,是外头置办了来一起切成片的,老太太用的也是这个。”
丁氏松了口气,“你知道的,我前头难産过一次,可也没成这样……这麽一看,贾家风水不好,这一代有多少人都子嗣艰难?”
两人又叹息了几句,丁氏也安排平儿去休息,等王熙凤睡觉,又给她含了两片人参,这才把人送上马车,一脸担忧的看她走了。
王熙凤再回到贾家的时候,已经过了申时,天都有点黑了。她才躺下没歇多久,就听见院子里琥珀的声音,“老太太叫二奶奶。”
王熙凤冷笑一声,道:“自打我瘦成这瘦骨嶙峋的模样,她就不爱见我,怎麽我一回王家她就要见我?她不怕我给她过了病气儿了?她不怕我死在她面前了。”
“奶奶!”
王熙凤这才放缓语气:“擡轿椅来。没事儿,平日里也能院子里走几圈的,今儿出去又是坐着马车,也没那麽累。”
不多时,王熙凤又坐着轿椅去了贾母院子里,平常为了表示尊敬,轿子都停在贾母院子门口,然后她走进去的,今儿王熙凤心里憋着气,索性坐着轿椅一路到了贾母屋子门口。
天气已经是深秋,贾母屋子门口也挂上了厚厚的帘子,可就是隔着这帘子,王熙凤也听见里头的骂声。
“这是胭脂米?你糊弄谁呢?”
小丫鬟掀了帘子,王熙凤慢慢走进去,听得越发真切了。
“我身子不好,正要好生补养,你们就拿这些东西糊弄我?你们是不是盼着我早点死了好分家産?我告诉你们,我就是砸了扔了给乞丐,我也不给你们!”
王熙凤扶着门边,冷笑见王夫人一脸焦急的分辨,“今年是遭了灾的,这是去年的米,咱们家里这胭脂米只有老太太用的,别人并不敢动。年景本就不好,又有个顾庆之——听说周围一圈田里都好好的,就咱们家的田里不下雨。”
她说完又环绕一圈,想找个能帮着她说服老太太的,这一看就看到了王熙凤。
“你快来!”王夫人挥手道:“老太太,您问问凤哥儿,您不信我,总归得信她吧?”
王熙凤由丫鬟扶着,不等老太太开口,就先坐了下来,又睨了王夫人一眼,这一眼有点她以前那个风格,叫王夫人胆战心惊。
什麽叫遭了灾?她可是听说了,管着地租的她这位好姑妈的陪房周瑞,已经两月没露面了——倒也是遭了灾。
“我都病了快一年了,半年都下不来床,如今是什麽都不知道了。不过我想太太应该不会骗老祖宗吧。”
勉强也算过关,王夫人唏嘘一声,往后退了两步。
贾母扫了一眼王熙凤,立即便移开了视线,她现在这模样,也就比骷髅多一张皮,看得人害怕。尤其是贾母如今身子也不好,看见王熙凤就等于看见死字,她就更不乐意见她了。
但是贾母看谁都不顺眼,尤其是去了王家整整一天的王熙凤。
“你们王家人倒是跟娘家亲近。”贾母愤愤道:“一个叫娘家姐妹的儿子入赘,一个不知道开枝散叶整日往娘家跑,是我们贾家不配。”
王熙凤今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精神,许是听说了大伯要回来,就连娘家的人参似乎也比贾家的甘甜些,她笑道:“主要是路上耽误了些功夫,我路上撞见安国公了,他那一大队车马,等了好久才叫过呢。”
她也不等老太太问,自顾自道:“我数了数,前头一辆马车挂着安国府的牌子,后头三辆马车是文华殿大学士的牌子,许是又出城游玩了吧?林家三辆马车,该是林姑父新娶的那继妻也跟着去了吧?”
果然,一提林家继妻,贾母立即暴怒。
“她不配!那是我女儿的位置,她不配!她生不出来孩子,林家的血脉只能是我贾家的骨血。你们看着,林家很快就要嫌弃她了,她生不出孩子的,林如海就不可能有孩子。”
王熙凤冷眼看着,冷耳听着,别的不说,向氏能站稳脚跟,除了是皇帝保媒的,老太太也出了不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