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他又囉嗦幾句,眼看月影西斜才趁著夜色躥上樹梢,回頭示意弟弟趕快離開,擔心的看他消失在閣樓轉角處才咬牙幾個起落翻出本丸。
柱間拿瞭卷軸連夜離開松平氏領地,算瞭算時間直接轉道向木下關白在京都中的宅邸而去。弟弟隻說要他抻著真田傢,沒說這期間不能去幹點別的吧?
隔天日出時分少年就已經站在護城河邊等著進城,混在一股生意人之間進瞭三丸。他看看時間尚早,就找瞭個雞毛小店坐下要瞭碗熱水邊喝邊四處觀察。
距離彌生上次來做任務不過過去瞭三、四個月,木下關白傢的怪談還是普通人嘴裡的熱門話題。幾經轉述後表弟的第一個任務已經變成瞭一個集玄幻香豔曲折陰謀怪談於一體的狗血傳奇。
聽倒夜香的酒糟鼻漢子繪聲繪色講述“松丸夫人”是如何同三好姬君百合情深且人鬼情未瞭到給關白大人扣瞭頂顏色微妙的帽子最後破繭成蝶逃出樊籠雙宿雙飛的感人故事,柱間摸著下巴表示一定要把這個喜聞樂見的戲本子講給弟弟聽,說不得賣到好友傢的樓子裡還能賺筆外快充實小金庫。自從上次約斑出來見面,錢袋可癟下去不少,連賭場都不敢隨便去瞭。族裡的堂兄弟們都是追求女孩子時花銷大,到他這裡怎麼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他自顧自“嘿嘿嘿”傻笑兩聲,摸出幾個銅板扔到正在聲嘶力竭表演故事的粗莽漢子腳下:“那松丸夫人果真能同三好姬君生得面貌無二?我不信,聽說她出身貧寒,成為關白大人的側室前隻不過是澱殿的侍女罷瞭。”
那漢子立刻不願意的大喊起來:“一看你就沒見識,如今誰不知松丸夫人的親爹媽是京都郊外一戶普通農戶?這兩口子上輩子積的德全用在生出一個漂亮女兒身上瞭,賣給木下氏做侍女還得瞭這樣一個美談哩!”
再好的美談能抵得上活生生的閨女?柱間不想和這人拉扯,又丟瞭兩個銅板過去,一口氣喝光碗裡的水嘴巴一擦就站起來向外走去,邊走邊嚷嚷:“我不信哩,這就去看看,要不是真的就回來揍你!”
“哎你這臭小子!大爺我一個能揍扁你仨!”酒糟鼻漢子沖著跑遠的少年揮瞭揮拳頭,轉眼看見地上的銅錢又笑得見牙不見眼,沒過多久這個雞毛小店裡又響起瞭嘈雜的聲音。
柱間輕松的就找到瞭那個小村,用身上的一個涼飯團就問清楚瞭花子的傢在哪裡。
“你說的是關白傢的松丸夫人吧?喏,河灣下的丘陵背面,有一從毛竹的地方就是。”牽著牛的中年人就著田邊水渠洗凈腳上的泥巴,甩瞭甩手上的水接過柱間遞來的飯團,咬瞭一口笑瞇瞭眼:“他傢可真是,出瞭個不得瞭的漂亮姑娘!連父母兄弟也跟著一起過上好日子瞭。”
少年有些好奇的追問:“花子不是失蹤瞭嗎?難道就沒人擔心她到底去瞭哪裡?”
中年人立刻鼓起眼睛奇怪的看著他:“欸?擔心什麼?這年頭的姑娘,哪怕是賣進花街不也是會隨隨便便就跟著男人私奔嗎,都說花子是跟著三好姬君去的,有什麼可擔心,傢裡吃好穿好娶進媳婦就好,當初賣瞭她不就是為瞭這個?就當她又被木下關白賣給瞭三好姬君唄!”
……柱間,柱間頭一次覺得自己無話可說。
這些人為什麼能滿臉笑意的說出如此殘忍可怕的話呢?所謂的三好姬君不過是杜撰出來的罷瞭,哪怕真的存在也是個早就作古的人,竟然……竟然就沒人為花子擔心嗎?女兒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傢裡就喜氣洋洋給男丁娶親辦酒,這得是多狠心的父母才能辦出來的事!
他已經對這戶人傢有瞭些許不滿。
待轉過河灣走進那簇新的茅草房時心中的不滿達到瞭頂峰。許是剛剛辦過喜事的緣故,院子裡還堆放著尚未來得及收藏好的禮物,色彩豔麗的奉書紙包裹著一個又一個空盒子雜亂無章的堆放在一起,根本就看不到剛剛失去親人的痛苦。
柱間揉瞭揉臉拿出一副老實憨厚的表情走過去敲瞭敲門,應聲的是個青年男子,他高高興興拉開籬笆看著柱間問道:“你是誰?”
少年笑得憨憨的:“咱是澱殿派來的小廝,說是想起松丸夫人就而悲傷,要咱來看看夫人傢過得怎樣。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嗎?”
青年立刻笑得看不見眼睛:“哎呀哎呀,是夫人派來的呀,傢裡一切都好。請夫人千萬不要再為花子那丫頭難過瞭,一切都是命數,說不得她是厚臉皮跟哪個男人跑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