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僅有的兄弟情和幕僚先生們的教育起到瞭重要作用,少年冷靜下來慢慢向後閱讀——
哦, 意外遇見瞭小朋友。
嗯,玩瞭一場打水漂。
咦?贏瞭?不愧是大哥!
唔, 默契的在這個地點偶遇?
哈?這貨是個宇智波!
……
最終,他放下卷軸長嘆一口氣。兄長在信裡言辭懇切的吐露出對於瓦間夭折的痛苦,又說為瞭保護剩下的弟弟, 為瞭讓族裡其他兄弟不至生離死別, 最終痛下決心想要同宇智波握手言和, 不再互相殺伐。
呵呵, 世上哪有那麼好的事!都跟人傢打死打活折騰瞭一年, 你說停手就停手瞭?!
想得美!
不過……哥哥確實是為瞭保護自己和板間絞盡瞭腦汁。看他信裡的描述, 打這個主意不是一天兩天,也不像是彌生表哥慫恿的……
丟死人瞭!流血不流淚的忍者怎麼能如此黏黏糊糊的……討厭, 我才不要總是被你保護在身後,又不是小孩子!反正……反正心裡雖然有些甜絲絲的……但私自和宇智波來往絕絕對對是哥哥做錯瞭!一開始就該坦白交代出來……算瞭,看在他有向我認真解釋的份上就不告狀瞭……總要對得起兄長的信任不是?
但是!兩族結盟這件事……根本就不可能啊喂!
少年心裡反反複複念叨著這點事, 連下午同霧裡大和尚的棋局也頻頻走神出錯,坐在一側前來拜訪的另一位陌生中年僧人看他連下幾招臭棋,立刻笑著拍瞭拍手假做不知:“都說駿府新城巍峨壯闊, 我還是頭次來, 想請這位小哥帶一帶路呢!”
霧裡和尚知道他收到瞭傢信, 此時也看出“鶴千代”今天心不在焉。對比起他之前昏昏欲睡的狀態已經好瞭太多, 所以大和尚念瞭幾句佛也就原諒瞭少年, 打算放他半天假:“這位江雪齋是主公身邊的外交僧。此前一直在幫松平氏與木下氏周旋,這還是剛剛回到駿府城。禪師佛法精神, 志向高遠,正是你這樣的年輕人該好好學習的。去吧!”
扉間立刻起身,先是向客人行瞭禮,然後又同霧裡禪師鞠躬告別,這才走在前面將障子門拉開:“請您隨我來,最近總是下雨,很遺憾春櫻已經落瞭。不過有幾枝桃花還可以賞一賞……”說著走到廊下接過役人送上的雨傘,遞給隨後走來的江雪和尚,自己也撐起一把。
駿府城本丸內的景色,在朦朧的細雨中像是染瞭一層水墨的畫卷,扉間撐傘走在一側,領著江雪和尚轉瞭幾圈,果然走去看那幾顆吐露出濃豔紅色的桃花。
和尚對著花枝贊瞭又贊,輕輕斂起袈裟就這樣坐在桃樹不遠處的回廊裡不走瞭:“鶴千代?你在為難什麼?”青碧色的水田袈裟下隱隱約約露出一陣太刀的刀拵,扉間腦子一抽張嘴就問瞭一句:“僧人不是不殺生嗎?帶著這樣的刀又是為瞭什麼?”
“哦?你說這個?”江雪和尚說話的速度很慢,語氣說不上和煦,反倒有幾分清冷。但就是這個樣子,卻讓扉間煩躁不堪的思緒漸漸緩和下來。他拉起袈裟下擺,解下自己的配刀放在腿上慢慢摩挲:“這是我的配刀,太刀左文字。僧人的刀,是戒刀,一為禮儀,二為告誡自己,不可殺生。”
“刀,是武器,也是兇器,最好不要用到。因為一旦拔刀出鞘,傷害就必不可免,痛苦油然而生。冤冤相報何時瞭,仇恨也會如同跗骨之蛆般難以甩脫。”他溫和的看向扉間:“你的煩惱,也在此處嗎?”
扉間坐在他對面,微微偏頭就能看見雨中越發明豔的桃花。
少年嘆瞭口氣,突然有很多話想對這個和尚傾訴:“我收到瞭傢信。松永蔬菜傢的表兄,突然想同另一個敵對傢族和解……我有點難以接受。兩傢搶生意搶瞭幾輩子,彼此都折損瞭不少人手和錢財,就連最小的表弟也……說和解就和解,我心裡很是難受。長遠來看,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可是難道死去的人就這樣白死瞭嗎?我們如何能在他們飽含血淚的墓碑上同敵人握手言歡呢……”
江雪和尚安靜的坐在一旁,就著淅淅瀝瀝的小雨聽少年講述心中的不甘,末瞭,他發出長長的嘆息:
“您的兄長……真是一位值得敬佩的人啊!”
扉間有些詫異,隻見江雪和尚微微笑瞭一下,果然如同佛陀般慈悲:“沒想到,市井之中也有這般目光高遠胸襟寬大之人啊!和尚自愧不如!人都道金剛怒目,不及菩薩斂眉。”
“悲憫與寬容,永遠要比複仇艱難。人的血脈,人的傢族,人的責任,都不允許我們輕易原諒敵人。可是為瞭更多已經受害或尚未受害的人,勉強自己背負這樣的責難與非議,咽下仇恨的苦果和淚水,獨自開辟這樣一條遍佈荊棘的道路,若非大慈大悲之人,是根本不可能想到,更不可能做到的。這便是已經站在佛陀身邊的善人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