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少年……有點奇怪。燭臺切這樣想。太郎太刀說他是個武士,但他此時腰間卻沒有配刀,剛剛對敵的手段也不向是武士所用,但為人確實很仁慈,並沒有第一時間殺死所有與其為敵的對手。對孩童很是關愛,遇到陌生人首先想到支開沒有自保能力(你確定?)的小男孩,總之算來應該是個……還不錯的人?

誰會不喜歡一個仁慈寬厚的主君呢,更何況這少年還喚醒瞭一個長船刀派的後輩,燭臺切難道就不想有個同刀派的‘親人’嗎?他心裡的天平開始慢慢傾斜,如果有這樣一個主人,大概也不壞?他應該能明白戰場對於刀劍的意義,也不會像曾經的少女那樣平白腦補出一大堆自己無法負擔的負面情緒。就連有點偏執的長谷部君似乎也承認瞭這個新主人,也許這少年真的有這方面的資質也說不定呢……

話說,他是怎麼甩開那個主廚跑出來的?

這個問題很快就被他忘掉,因為紅發少年領著他們來到瞭一座林中之城。

城池的外圍是分割的整整齊齊的農田,整齊劃一的溝壟和栽種得能用尺子去量的農作物能夠有效治愈潔癖強迫癥等等難以控制的“疾病”,更遠處起伏的丘陵被改造成瞭果園,他們這才回憶起剛剛似乎還路過瞭成片的堅果樹。

這座城池沒有高大的圍墻,也沒有深且寬的護城河,四通八達的道路直接分開外圍的田地通向森林的各個方向。可以說,這座森林就是城池天然的屏障,而開放的坦途則代表著領主通達高遠的眼光——他歡迎所有人來這裡,也不害怕任何心懷二志之人。這是一種強大的自信與溫柔,交織在一起才能讓居住的地方也變得如此繁盛。

似的,繁盛。越走近城市,越能看到來往的馱畜載著貨物熙攘來往,一個粗心的搬運工不慎撞翻瞭貨車外沿立著的口袋,裡面叮叮當當掉出大包小包並幾塊深紅色的珊瑚。貨主急忙趕過來把東西拾起看瞭看,笑罵著拍瞭那工人一下也就算瞭,一點也沒有橫眉立目要打要殺的架勢……那是紅珊瑚啊!就掉出來的這幾塊個頭偏小,但其色澤已經足夠引得人們瘋搶,而那貨主的態度似乎把它們看做最不在意的貨物!

他們越走看到的就越多。整齊寬闊的道路兩旁全是幹凈整潔風格統一的民房,一樓被改造成瞭臨街店鋪,各種食物的香氣融合交織在一起,還有夥計們賣力的吆喝聲,買賣達成人們互相吹捧的談話聲,還有孩子們嘻嘻哈哈拿著店主塞來的零嘴的笑鬧聲;而民房的二樓大多是一個圓形或是方形的露天陽臺,外面的盆子裡養著各種綠色花草植物,隱約能看到有愜意的老者貓在後面喝茶賞花下棋聊天。動靜結合間充滿瞭人類世界特有的美好氣息,那是能引得神明也忍不住想要居住的地方,就像是密林中盛開的花一樣。

這座城市是活的,人人臉上都帶著笑意,四處都煥發著勃勃生機。

江雪左文字走著走著突然停住腳,深深吸瞭口氣感嘆道:“這就是救贖……”他還沒有感嘆完,左側岔路上就有兩人當街爭執起來,聽上去似乎是買賣糾紛,也不知是價格談不攏還是怎的,買傢和賣傢都吵得臉紅脖子粗。

“果然,這世上那裡也少不瞭紛爭,就連這世外桃源一般的城市也……”這句話也沒說完,隻見一個圍觀的高大男子走上去勸瞭幾句,吵得不可開交的兩人就互相拉扯著朝道路盡頭的一幢宅子走去。其他人見狀笑笑也就散開瞭,眼見要打起來的爭鬥就這樣消弭。

……略有點打臉有沒有!

他很好奇這兩個人最後會如何,無聲的看著彌生希望他能允許自己跟上去圍觀。少年笑著點點頭:“正好我們也要去那裡,一起去看看熱鬧!”

幾人緊跟那兩個起瞭爭執的商人來到這座普通的宅院前,對比起外面道路兩旁的二層甚至三層小樓,它除瞭地處城市中心以外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在付喪神們看來甚至還有些過於狹小,同整座繁華的城市相比不夠協調——就像是一片花海裡光禿禿灰撲撲的一朵小蘑菇。

兩個商人敲瞭門,約莫對應門的人說瞭什麼,沒一會兒就有個黑頭發大眼睛笑嘻嘻的少年走出來,他站在中間仔細聽瞭這兩人的訴求,又笑起來左右各勸幾句,指著宅院圍墻上掛著的什麼東西說瞭些話,商人們立刻頻頻點頭又朝他鞠躬道謝,竟然就互相謙讓著一起走去看墻上掛的牌子,也不爭吵瞭。

江雪也慢慢蹭過去看,隻見普通木板上整齊寫瞭今天市場上幾大類商品的平均價格,還在後面貼心的標註瞭稅額標準,幾個眼見是納稅大戶的姓氏標在上面,說是城主下令讓這些足額按時納稅的人前來領取退稅,大概是總稅額的四分之一雲雲。另有一塊木板上寫著本月城主用收繳上來的稅金又修瞭什麼,成本多少,人力多少,總計花費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