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生對木下秀吉已死之事心知肚明, 現在不過是揣著明白當糊塗。他跟著役人走進瞭剛剛修複沒多久的天守閣, 幾經查驗後解下脅差方才被允許進入正殿拜見木下秀賴和他的母親澱殿。
西丸夫人比之彌生初次見她時還要美豔, 肖似生母的臉上多瞭一抹權力帶來的傲慢, 她身後跟瞭個身穿十二單的小女孩, 年齡同水戶仿佛,長得倒是同西丸夫人有些許相似, 想來應該是她姊妹們的女兒,此時被她帶在身邊充作猶子。
有眼睛的人都明白她的想法,無非是想兩小無猜為兒子拉攏外戚。可是這後宅的手段用在朝堂上簡直就是兒戲,木下秀賴才多大?這小姑娘有多大?恐怕將來反會竹籃打水一場空。彌生毫無不適的沖小傀儡和她的母親行過大禮,奉上松平元康的書信和禮物後就要求面前木下關白。
本來就是為打探此人死亡與否而來,哪怕心知肚明關白已經進瞭地獄,彌生也必須演出一副忠心耿耿且憂心忡忡的樣子。西丸夫人雖然手段堪憂,但智商不低,她明白這夥使團來者不善,但是又無法蠻橫的拒絕對方的合理請求,隻能以種種理由搪塞過去——什麼關白身體不適不能見風啦,什麼大人已經睡下啦,什麼公務繁忙啦,什麼大名召見啦,凡是能想得出來的借口輪瞭一個遍,實在不耐煩瞭就讓大臣們陪著這個討厭的紅發少年滿京都去找樂子。
彌生欣然接受瞭主人傢的好意,他偏偏點瞭真田源次郎作陪,還陰陽怪氣的提起當日戰場上的一幕:“當初貴方的那位白發少年可真是厲害,他給的教訓讓我在床上整整躺瞭半年。”嗯,就是要這麼大張旗鼓的誇一誇自己!
源次郎心情複雜的看瞭一眼戲精附體的少時伴讀,忍住想要揍他的念頭憋出一句:“他不是也吃瞭松平大人炮彈的苦頭?此時隻怕剛剛複原。”你就不能老實一回嗎?仗著披瞭馬甲就敢光明正大的跑去敵對陣營,還混得如魚得水,萬一出瞭半點差錯你看如今把持大權的西丸夫人饒你不饒!
紅發少年立刻爽朗的表示一定要再和這位高手約一架,源次郎無法按捺暴躁的心情道:“想要練手過癮的話,在下就可以滿足您的期望!”
讓你作!讓你作!真以為我不敢揍你?
這原本隻是多年未見的好友之間隱晦的調侃,可惜因為彼此身份的原因,等消息傳到西丸夫人耳內便被專門安排瞭時間在天守閣前的廣場上進行“禦前比武”。這算是木下氏在向松平氏秀肌肉,同時也可視作松平氏對關白背後傢族的挑釁。但作為高位且是主人的木下氏如此行動,簡直就是明晃晃的把心虛擺在瞭臉上。不管是木下氏的傢臣還是關白手下的利益集團,就連一時失言導致不得不同彌生當衆廝殺的真田源次郎也開始覺得這位代子執政的西丸夫人手有些伸得太長瞭。
而彌生則安排人火速返回駿府城報告關白已死的消息,然後一點也不緊張的繼續在京都閑逛,靜待下一個機會。信使明白自己身上帶著的消息有多重要,立刻趁著天光未亮城門剛開的時候喬裝打扮悄悄溜走。他前腳出去,彌生後腳就讓穿著男裝的水戶跑去宇智波的據點傳話,她就像個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小小少年一樣在京都繁華的大街上樂不思蜀,一眨眼就沒瞭蹤影,可是就連最嚴厲的看守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一個迷失在長街上的小土包子而已,有什麼好在意的呢?
於是這個倒黴的可憐信使在送信的路上遭遇瞭兇殘的忍者,千鈞一發之際卻被結伴在外遊歷的兩個少年所救。驚魂未定的信使委托這兩個少年護送自己回到駿府城,然後在向主公彙報的時候極為自然的提到瞭兩個非常友好的忍族——千手和宇智波。
當然,快跑斷腿才及時從清涼寺趕回來套路瞭信使的柱間和斑一點意見也沒有,能以這種“民風淳樸”的形象進入松平氏的視線,他們可以算得上超水平完成瞭父輩寄予的期待,成功搭上瞭造反的末班車。
……
聽聞這個好消息的彌生把松平元康借他的脅差擦瞭又擦,仍是一身簡單的佈甲就走出瞭臨時搭建起的青色帳篷。天守閣前已經聚滿瞭王公大臣,據說大名也特意派瞭內侍前來觀戰,而他的好友真田源次郎正接下腰上的太刀大般若長光交在一個沒見過的近侍手上。
鋪著紅色地毯的露天演練場上站瞭兩個人,一個是身量未足手持脅差的紅發少年,另一個是扛著薙刀一戰成名逐漸崛起的青年武將,觀衆們的竊竊私語在西丸夫人攜木下秀賴出現的時候達到瞭頂峰。她的母親曾經被譽為“戰國第一美人”,如今佳人已逝,大傢當然想要從酷似其母的這位女性身上看到當年小谷夫人的風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