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顧山的原因,他近幾年怕是都要留守在鎮江,來回兩地奔波,所以屋子裡的東西大部分已經在這幾日陸陸續續的隨著船舶運往瞭鎮江。
顧有枝進瞭開門進瞭裡屋,拿出筆墨,筆當然是那枝鵝毛筆瞭,她是怎麼折騰都沒有學會毛筆字,不過別說,這鵝毛筆寫著還不錯,前端削出筆尖,中間開個導墨槽,剛開始存不瞭墨,顧有枝研究瞭半天,塞瞭點樹芯子進去,結果寫著挺有那味兒的。
顧有枝寫瞭兩封,一封是寫給顧富貴的,怕人惦記著擔心,告訴他最近經歷的事情,還有不久就要去京城瞭,因著不知道他們的住址,所以收信地址寫的是太太在京城的一傢脂粉鋪子。
還有一封是寫給顧山的,這小子自從半個月前出瞭府,硬是一次都沒回過傢,你說忙吧,人傢林管事傢的兒子還知道中途回個傢呢,你說不忙吧,這事兒趕著事兒一件接著一件的來。
寫好之後,顧有枝出瞭門朝前院走去,沿途一點點的看著這座林宅,從頭到尾的風水遊廊,星羅遍佈的亭臺樓閣,廊腰縵回的小徑處又是竹林滿眼,若是酷夏之中定是能盡數將暑氣隔絕在外,碧瓦朱簷處盡是雕刻著精致的浮雕,每一扇花窗都透露著江南水鄉的柔情。
看著隨處可見丫頭小廝忙碌的身影,這還是她來這裡那麼久第一次細細打量這座宅院,想不到居然是快離開的時候。
路過倚虹軒遠遠的就看見墨方在招呼人打撈池子裡的殘荷,顧有枝瞅著稀奇便順著一路走瞭過去,走得近瞭,便好奇的問著:“墨方,你們擱著幹嘛呢?”
墨方聞言小心翼翼的從池子邊的石欄處跨瞭回來,將手中的竹竿立在水裡,回身對著顧媽媽說:“顧媽媽好,林管事說趁著這次上京就將今年的年禮一道送過去,這不是想著季節差不多瞭,一並將這池子的藕給收瞭,到時候給京城的貴人們嘗個新鮮。”
顧有枝點瞭點頭,看著池子裡的幾個小廝說道:“那行你們先忙著,不過雖說這節氣才過,池水剛剛泛涼,還是得註意莫受瞭寒氣,記得叫廚房熬點薑湯。”
“好呢。”墨方見顧媽媽走後,又回身去那竹竿,正欲將苦荷撈上岸來,想起顧媽媽是往前院方向而去,連忙轉身喊道:“顧媽媽可是要去找林管事?”
顧有枝聞言頓住,遲疑的看向墨方:“是呢,可是林管事此時不在府中?”
“正是,林管事一大早就隨著京城來的璉二爺去瞭城外。”
“城外?”顧有枝不得其解,看向墨方問道:“可知所為何事?”
墨方低瞭低頭,猶豫瞭片刻,還是走近身低聲向顧媽媽說瞭一句:“貌似是為瞭姑娘名下的那百畝良田。”
城外的百畝良田?顧有枝眼珠子轉瞭一圈,看著石欄處幹枯的荷葉,沉思幾息,緩緩點頭,坦然說道:“那行,我等林管事回來再去找他。”
說完顧有枝便轉身朝後院走瞭回去,繞過一處假山,顧有枝伸手扯瞭扯身旁的茶花樹葉子,在手裡研磨。
她怎麼忘記瞭呢,賈璉此人雖貪財好色,但是不可否認就憑王熙鳳執掌榮國府也能看得出來此人在賈府的地位,而且賈母單單派瞭他前來揚州處理林如海事宜,說明賈母對其也是十分信任,堪當大任的,她可真是糊塗,怎能簡單的將他當做一個隻知道花天酒地的浪蕩子來看待。
顧有枝將手中研磨成球狀的葉子扔到地上,擡眸看向遠處勾唇一笑,也是,何必為瞭一點蠅頭小利壞瞭事,還是林管事想的周到,雖說太太的大半嫁妝和姑娘的私房已然不是少數,但是若是讓賈璉什麼都撈不到,空手而歸怕是會生瞭嫌隙。
想通之後,顧有枝神清氣爽的朝院兒裡走去,方過月洞門就瞧見春心雙手捧著料子帶著人從庫房過來。
顧有枝走瞭過去,跟著春心在路□□彙,春心擡瞭擡料子朝顧媽媽問好:“顧媽媽安好,今兒不是該休息嗎?這是去姑娘院兒裡?”
“嗯,休息也不知道該幹嘛,過去院兒裡看看。”顧有枝看著春心手裡的幾匹素雅的佈匹和皮毛,擡手翻瞭翻,“給姑娘裁冬衣的?”
春心點頭稱是,跟著顧媽媽身後緩緩走著:“是呢,這不想著京城那邊入冬的早,趁著現下還有時間,先將樣式裁出來,剩下的可以在船上慢慢做。”
顧有枝走著走著突然被春心點醒,啪的一下拍在額頭上,連忙說道:“哎喲喂,瞧瞧我最近這腦子真真是鏽掉瞭,依著姑娘這身子,一路上日航夜泊趕到京城也得兩個月,算瞭算,怕是得年底去瞭,我得趕緊去看看炭火準備的足不足,就怕第一次趕路經驗不足,萬一凍在路上,補給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