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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嘛!也算色香味俱全了。”永嗔笑道,拿汤匙搅了搅那米粥,心道,这比灾民吃的还不如呢——赈灾的时候,发放粥食饭团,还要求插筷子不倒呢。

永嗔笑着舀了一勺粥送到口中,不就是一碗米粥吗?虽不是山珍海味,也不至于难以下咽的。

然而这一口粥到了嗓子眼,永嗔竟变了脸色。

同样是一碗米粥,皇宫里的一碗米粥,跟这北疆小城里的一碗米粥,天差地别。

从前十几年,享受着帝国最精致的饮食,永嗔早已被养出了生理上的敏感。他的舌头,是能尝出雨前桂花糕与雨后桂花糕甜度差异的舌头;他的鼻子,是能嗅出龙涎香与安息香凉意不同的鼻子;他的眼睛,是能看出水豆腐与奶豆腐光泽不同的眼睛。

他以为的自己于吃穿上从不讲究,实则已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此刻这一勺北疆米粥入口,米粒划过喉咙时,那种粗糙的质感,竟令人生出痛感来。

永嗔抿紧双唇,屏息忍住,硬生生咽了下去。

始知古训诚不我欺,“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他竟是生理性地难以忍受这寻常的饮食——包括居住环境。

这种难以忍受,不以他的主观意愿为转移,是完全客观存在的。

昨晚他一晚没睡好,大约也是习惯了从前在惇本殿中,那暖和又平和的环境,此地一比便显得既热又燥。

说句糙话,永嗔在宫里被养娇了——虽然他已经算得上是众皇子中,最不安分挨罚最多的一个。

永嗔索性扔了汤匙,捧起碗来,咕咚咕咚把那米粥灌入口中,伸长脖子努力往下咽。

莲溪在一旁看着,背过身去悄悄擦眼泪。

雪里红又干又涩,腌的老了,咸的发齁。

永嗔强迫自己夹了两根,剩下的实在吃不下去,铁青着脸色撑了半天,皱眉推开了盛菜的碗碟。

亲兵收了碗筷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