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嗔沉默,轻声道:“我也知道不妥。只是总觉得胃里是满的。”他看着黛玉,“一点也不饿,真的。”
黛玉一时不知该如何劝,怕劝的深了反而刺激到他,只数着碗中饭粒,食不知味。
半响,永嗔轻轻道:“若是当初,我没有杀张天师就好了。临邛道士洪都客,能以精诚致魂魄”
黛玉抬眼看他。
永嗔也看着她,露出个凄凉的笑来,“若是张天师还活着,说不得也有这本事呢。”
“这不是你的错。”黛玉抚摸着永嗔消瘦的面颊,温柔道。
“是我的错。”永嗔轻轻道:“我错的离谱。只道是他做了皇帝,便再不拿我当兄弟了……如今才知道,从头到尾错的都是我。”他把情绪压得极深,反握住黛玉的手,见她目露担忧,安慰道:“别担心,孩子还小,你又在我身边。我会好好的。”
他这样一说,反倒更令黛玉不安起来。
是夜,永嗔又做梦了。这段日子,他每晚都梦到自己一个人走到毓庆宫来。
走到停着皇上灵柩的厅堂外。
他望着厅堂屋檐上挂着的灯笼,烛光从洒金宣纸做的灯身里晕出一团模糊的红光来,只镂空的“平安”两个字是那么熟悉。
十余年前他亲手做的花灯,十余年前皇上亲笔写的“平安”。
今天的梦有些不同。
他第一次走入了厅堂,坐在了灵柩旁。
灵柩里躺着的,是他少年时的父、是他少年时的母,是师父是兄长是挚友;后来,灵柩里躺着的人,成了皇帝,是他的君主、是他的仇敌,是他一碰就会流血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