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夫妻么?
湘云整理好心情入宫。如今允正帝御驾亲征北金已四载,朝中事务由太上皇、皇后与皇子协理——太上皇太老,皇子又太小,竟唯有皇后是真正管事儿的。她想起从前允正帝随口说过要与皇后换着位子做的话,谁知道竟一般成了真呢?
皇后昨儿才申饬了尚书董绅。因那董绅排节烈妇人,因东县女子守节六十年却曾为山贼所劫,便为不洁,撤了人家的贞节牌坊。皇后痛斥他沽名钓誉。又对她,再不该有什么节烈牌坊。
湘云忽得想起从前允正帝要她和离——如今她努力维持着的,说是家,谁知竟也是一座牌坊呢。
史湘云见了皇后,却见她今日神色郁郁,原来是军中传了皇上患了疟疾、要京都早作打算的密折来。
以帝后二人之深情,史湘云只怕皇后撑不住,正搜肠刮肚想着要如何安慰,却见皇后已经收了郁色、一条一条列着若皇上驾崩当如何处理的方案。
湘云瞅着皇后面色,竟看出了几分镇定自若。她忽觉心惊,皇后这一面,皇上可知晓?帝后二人,曾是她心中夫妻之楷模。她原以为自己婚姻的不幸,只是个例。这刹那之间,却叫她仿佛窥探到了世间夫妻的真相。上至帝后之尊,下到平头百姓,无不如此。
成年人的日子总是过得快而不留痕迹。
岁月几度春秋,皇后薨于姑苏。
消息传到京都,恰是湘云女儿回门之日。
卫若兰像是半途清醒过来的人,喃喃道:“我们都老了……从今而后,两个人好好过吧。”
史湘云不语,与他同坐在阴冷的书房里,半响起身道:“我要同你和离。”
“什么?”卫若兰失笑。
“我——要——同——你——和——离。”史湘云把每个字都念的清清楚楚,再无误会。她是那么平静,款款起身,快步走出了这阴冷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