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去找他,在客房、客厅、书房都看过,不见他人影,难道他一气之下回饭店去了?

她嘀咕。「学长,你脾气越来越大了。」不管他了,她打算回房安寝,走过儿子房外,却发现房门没关好,她探头进去看,愣住了。

儿子的小床上,一大一小睡得正熟。

她悄悄走到床边,轻悄月光透过窗,渗入房间,房内一切都轻柔朦胧地发亮,恍似梦境。

她遍寻不着的男人卧在床上,怀抱着小男孩。小男孩一脚跨在父亲身上,将父亲的手臂当抱枕似地拽在胸前,小脸隐约泛着微笑,似乎很满足。

而孩子的父亲规矩地侧躺着,睡姿跟他醒着时一样拘谨,月光浸润了他高傲冷峭的眉眼,他忘了换睡衣,衬衫被儿子挤得皱巴巴,整齐的短发松懈散乱,他平日总一丝不苟,但凌乱的他别有一种温暖的魅力,让她看得心跳微微加速。他沉沉睡着,抱着儿子的姿态那么自然亲昵,她忍不住出神。

她想起儿子打从出世就爱哭,而且特黏他这个严肃的父亲,总吵着要他抱,再怎么哭闹,到了父亲怀里就很神奇地自动安静。有一回她出门,将儿子交给他照顾,回来就见他抱着熟睡的儿子发呆,神情似是微笑,又似困惑。

她以为他带孩子带烦了,但他摇头表示不介意,迟疑了下,淡淡解释一句——

「我只是不习惯被人需要的感觉。」

那应该是坚强的他最接近示弱的一次,也是她第一次窥见他的内心,他不曾抱怨双亲对他的冷落,不代表他就喜欢被冷落,她难以忘记那时他初次被温情碰触到内心,不知所措,不知如何回应的彷徨模样。他并非天生冷漠。

她看着父子俩的睡脸,看着、看着渐渐有一种幸福感,感染了她,挑弯了她的嘴角,濡湿她的眼眶,她幸福得想笑,又心酸得想哭。

她不信会被婴儿的依赖这种小细节打动的他,能决绝无情地结束他们的关系。

她没唤醒他,蹑手蹑脚来回几趟,从房间里带走了些什么,又添入些什么,最后悄悄退出房间。

男人和小男孩都不知有双美眸深情地凝视过他们,也不知有双细心的手照拂过他们。月亮缓缓曳过夜空,夜更静更深更浓,然后曙光点点滴滴注入夜幕,稀释了夜,揭开了另一个清冷的白昼。

清晨六点多,莫唯复醒了。

他惺忪地坐起来,打个呵欠,立刻发现异状——他脱下的外套被衣架挂起来了,跟原本被他扔在客厅的大衣吊在一起,旁边放了一套新的衬衫和西装裤。他立刻知道是谁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