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俩同时受攻,他却舍己救她,她在他心中有如此分量吗?
他眼中掠过一抹难解光芒,淡道∶“那人从后偷袭,你最多被砍断手,接着就是我的背遭殃,说不定给戳个窟窿,当然得先解决他。”
他解释得合情合理,但软剑反手刺出时,他根本没想这些……他根本什么都没想,他引以为傲的判断力,在那一刻毫无作用。
只因她痛缩了下,在他冷静自制的胸膛崩开一条裂缝,仍余波荡漾……
而她浑然不觉他为她思潮起伏,秀脸黯淡了下,随即若无其事。
“最多被砍断手,瞧你说得轻松,要不你自己砍断一只手试试。”
“那倒不必了。”他低笑,取出伤药敷在她伤口上,替她包扎好,而后他解开肩头衣衫,她接手替他敷伤。
她轻声道∶“我以为你当我是自己人,才会护着我。”
“你是我的人,但不是自己人。”
“我的人”轻扯了下她心弦,后半句却教她一愣。“有什么不同吗?”
“跟在我身边的,就是我的人,我的人要打要杀,只有我能决定。我的人,受我掌控;自己人,我才会将性命托付给他。”
“所以你要掌控我的性命,却不会将你的性命托付给我,你是这意思吗?”她失望,嘴角微撇。“那也得我愿意让你掌控。”
他微笑,微合眼睫,让她在肩膀缠上绷带,忽然,他轻轻开口。
“……屠灭那村子,是在半年多前。我和阿卫分头去追一个仇人,我追上了,直追进那村子里,原本以为是个普通的村子,后来发现那是个强盗窝,村中男人都是强盗,女子都是他们抓来的。那些人想杀我,我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仇人后,就将全村男人都杀了,女人都放走,直到最后,我见到那孩子……”
他修长的眉几不可见地牵动了下,沉声道∶“有些男人不喜欢女人,喜欢孩子。他们偷或抢来孩子,供他们玩弄。那孩子被他们掳去不知多久了,我见到他时,他全身赤裸,上了枷锁,像野兽一样被链在地牢里。我砍断了锁链,他也不逃走,只是瞧着我,他的眼神只求我一件事……”
他睁眼,望着平静的烛火。“我答应了他。”
四周静下来,静得她听得见他微微不稳的呼吸,而她自己,怦然心跳。为什么告诉她这些?
顿了下,他又道∶“这事我不曾对任何人解释。阿卫知道屠村的事,但不曾问我细节,他绝对信任我的一切作为。”
换言之,她是唯一知道细节的人。她嘴角微扬,轻声道∶“我说过,我明白你有不得不杀那孩子的理由,我是真的明白,你无须跟我解释。你不告诉我这些,我也相信你。”
他闻言,眉头轻蹙起,凝视着她,眼色相遇,一时沉默。她晶莹黑眸如星辰,他幽深晦涩的眸色如夜,无声纠缠的眼光,激起幽微的火花,刻意压抑的感觉,仿佛化为初生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