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棠一路好脾气地笑,却一句话也不答。

两个人并肩往镇上走去,一路上西棠都在打电话。

她没有助理,拍戏时候没法接电话,一般有未接来电,都是找活儿的。西棠一一回过去,赵平津在一旁听了半天,起初都是在敲时间敲片子,听起来基本都是一场过的那种戏,有一处是戏份比较重的一个角色,谈钱的时候,西棠有点犹豫。

这个群头找她演过两回,有一次甚至是临时救场的戏,台词都有两页,合作方的导演都很满意,她不是不知道剧组给的价格大概在多少,这人回扣吃得太大了。

赵平津听了两句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拿过电话:“一万。”

对方是个粗鸭嗓的男人:“什么一万?”

“黄西棠那戏。”

“你是谁?”

赵平津皱着眉头不悦地道:“我是她经纪人。”

对方在那端扑哧一笑:“你这经纪人也是刚出道的吧,别漫天要价了,老子还不是看她到处找戏接,我可怜她,你告诉她,有五千赶紧来,不然大把人排队等着。”

赵平津冷冷地说:“一万,废话少说。”

对方忽然咆哮起来:“一万?你不是在做梦吧?还以为自己是什么明星了!什么经纪人,她哪有什么经纪人,哪里来的野男人吧,一辈子红不了的娘们儿,还讨价还价的,我告诉你,就五千,我这找十个排着队任老子挑,一万,没门!”

赵平津脸色一点也没变。

他掐断了通话,紧紧捏住她的手机,盯着她的脸慢慢地问了一句:“那些男人都这样骂你?”

西棠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模样,还忍不住笑了一下:“唉,这人骂脏话毫无逻辑。”

赵平津也不知那一刻的心头怒火从何而来,只望着她冷冷地说:“黄西棠,你还有没有一点羞耻心?”

西棠的笑容忽然停顿了一下,然后也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别过了头。

横店万盛街是个不夜城。

炎热的夏夜,餐厅在店门外支起了凉棚,各式各样的餐厅、酒吧、水果摊、烧烤摊子、三轮车,将街道塞得满满当当,梳旗头穿宫装的宫女在街上买菜,扛枪的鬼子在路边买烟,路边一家港式茶餐厅,常常通宵都有导演讲戏,有人在讨论剧本,有不出名的小演员在等运气。

一个充斥着虚妄和物欲的魔幻现实主义小镇。

街边偶尔可见黑色的轿车,有几个戴眼镜的男人从车窗缝隙里朝路边张望,那是长期蹲守在片场为娱乐圈操碎了心的狗仔。

要拍明星的花边新闻或者跟同剧组的各种人出轨,在横店这种地方,那是太容易了,抓住一条大新闻,各种公关就疯了一样地砸钱,一夜就翻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