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个曾经连茶盅都不肯给人用,洗得再干净她也不要的人,逼她与人共夫已经是礼教所迫,不得不然,她不能不低头。
因为她是顾家的姑娘,得为家族名声着想,不能恣意妄为。
谢子璎冷她五年,其实她并没有不高兴。或许吧,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她还很年轻,想过既然都这样了,好好跟他过日子说不定也是可以的。不过只有一小段时间,少少几个月,她就从惆怅到坦然,然后自在了。
摩挲着素甜白茶盅,她想。或许现在傻傻的璎哥儿只是还不懂,就像当年情窦初开的父亲一样,还是纯纯的、傻傻的。因为他等于是再世为人了。
或许有一天,会有那么一天,他回想起前尘,或者被同窗甚至朋友晕染,知道那种私房小青楼的妙处…或许一切都不同了。
茶已经凉了,她却觉得素甜白茶盅很滚烫,烫得让她想扔。
修为不足啊。不乐寿,不哀夭。
最少还得了个茶盅子。她自嘲的想。将来有怨的时候,还可以想想曾经有个傻二爷,把第一年的秀才年银,换了这么个茶盅子,献宝似的送给她。
想想已经比别的妇人幸运许多了,不可再贪求。
临江仙 之四十
让顾临无言的是,璎哥儿走没两天,信就来了,厚敦敦的一大叠。
这人,就不是个省心的货。不给人一刻安静的。
她回信总是很简短,只是常例的嘘寒问暖,不多说什么。但就算这样,还是没能阻止璎哥儿的热情,写了一堆让人面红耳赤的话,她都得锁在匣子里,给人看到还得了。
连死过一回都改不了的纨绔本性,顾临暗暗嘀咕着。又不是很远,也不是很久。去了二十二天,写了二十封信回来。甜白那群小丫头只要看到小厮递信进来,都会低头闷笑。
都知道爷宠奶奶,倒没想到比日日写信还离谱的事情发生了…二爷和五爷掐着除夕回来吃团圆饭,二爷一见到少奶奶,完全不顾五爷和一干丫头小厮都在一旁,一个猛然熊抱,他自己皮厚没感觉,围观的旁人倒是羞得不得了,五爷都吓跑了。
顾临打了他两下也没让他松手,倒是丫头小厮窃笑着全退下了。顾临发脾气,却只得到璎哥儿两句不清不楚的咕哝,还是死死抱着没放。
「…我总算知道什么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璎哥儿很幽怨,幽怨得很委屈,「可你一点都不想我,回信就那么几个字,我都会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