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说,她并不想嫁人。但求知的慾望像是个爪子在心底搔啊搔的,非常难受。
她明明知道许多下针的要诀,她也都背起来了。但师父连给她看一看穴道图都不干,说不是未婚女子该看得,让她非常非常闷。
为此,她只好特别专注在骨科和开方。只是总觉得失落了一块很重要的部份。
但她这样迷医,爹娘不急,大伯二伯急了。家里就这麽一个千金,爹娘撒手让她跟病人混,像什麽样子…但她爹娘是两头驴,打着不走,骂了倒退。只好哄着好脾气的侄女儿,安排琴棋书画、女工刺绣的老师给她。
她也学,只是学得心不在焉,拖堂落课。
有时候是为了跟师父出诊学点经验,有时候却是二婶拉她去上香。
二婶说起来是个可怜人,她也很难狠心拒绝。二婶就是那种才女,但二叔连成语都用得好笑,见面没话讲,二叔宠爱的也不是她,连孩子都是妾生的。
就是同情二婶在家极闷,所以她用各式各样的名目去上香,拖着琳儿走,她也默默的去了。反正二婶都由着她自己骑马,自己在马车里闭目念佛。
她呢,当作是游山玩水、锻链马技了。谁让二婶跟谁也不亲,唯一合格能抓的只有她呢?
琳儿就是这样一个好脾气的女孩儿。但她虽然好脾气,但跟她老爹很像,只是表象,内在非常刚强死倔。好在爹娘都懂她,没把她绑在家里学刺绣背女诫。
除了学不了针灸外,她人生竟没什麽逆境。
这日,三月十六,大悲寺的桃花开得正艳。二婶约她去大悲寺,她默默的牵了自己的马儿跟着去了。她倒现在还是不喜欢马车,娘笑说是怀他们的时候给颠怕了。她实在还是喜欢骑马…若是长大点就不成了,要戴个纱帽什麽的…长大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啊。
到了大悲寺,二婶和方丈相互一礼,就不讲话了。过了一会儿又淡淡讲了几句,二婶就去房里歇着,她呢,轻叹一口气,缓缓的走出来。
每年都这样,也亏他们俩不累。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星星一颗颗的亮了。她们住的这个小院是独立的,院门一关就无人进出。二婶向来天晚就让人落锁。
锁得住门,锁得住心麽?她感叹,但也只是仰望着小院喷红吐艳的艳丽桃花。
「月下赏花,因何叹息?」清冷的声音传来,她微微吃了一惊,抬头看着声音来处。
月光下,白衣胜雪,霜雪锋冷的气息收了起来,端凝秀雅的佳公子,站在山墙上,对她微微笑。
这还真像一幅画。
「白公子?」她微讶,「卿本佳人…」
「逾墙的确是鸡鸣狗盗。」他轻笑一声,飘然落在她面前,「我的确姓白,白仲谋,字子羽。」
「那我没叫错,白公子。」她绽放那灿烂充满生命力的笑容。
他低眉望了她一会儿,「芙渠。久不见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