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却不理他,只是昂首想着,「都收买了?我倒是得想想,怎么将宫里人事调动调动,要不然皇上可有点危险。」
「公主,不是这个…」剑麟暗暗焦急,「关于杨大人…」
「我不打落水狗的。」她唇角有个温文的笑,却让人有点毛骨悚然,「留着他好,他够狠,够阴,也多少还算是能吏。我若剪除了他,谁来压制王家的气势?就看在他还服宰相调度这点,其它的我可以不跟他计较。」
她轻灵如鬼魅般从树上漂荡,瞳孔里没有杀气,却映着点点灯光而寒。徐徐夜风送来歌姬的几句歌词;「…似这般,良辰美景奈何天,似水流年,奴在深闺暗幽怜…」丝竹不绝,月色笼罩,隔着暗黝黝的树丛,长生殿分外的光明灿烂,风流富贵。
「是时候了,」木兰微微一笑,「也该告诉他们该散了。都要子时了,现在不散,明天早朝怎么办?」宛如一抹银霞跃下,剑麟摇摇头,也跟着悄无声响的跳下来。
「公主,妳这样会老让人嫌的。」他跟在木兰身后,一面警觉着四周。
「被那些废物嫌,我觉得很光荣。一半以上都是冗官。武官贪生怕死,文官贪赃枉法,每个人都龟在丽京等着捞钱,说到派外,个个如缩头乌龟一样。现在不过是要他们早点回家睡觉,嫌也就让他们嫌去。我还欠人嫌么?」她脸上仍是温雅的笑,倒似这些刻薄话不是她说的。
「妳若真觉得都是冗员,想下手,对着这群官下手就是了,」剑麟趁机劝了起来,「总比对着诸王下手好。妳裁撤诸王领地,因罪入官的今年已经是第四起了!不管怎么讲,这些都是王爷郡主的,妳说裁撤就裁撤,说削爵就削爵,这立场…」
「怎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不是东霖律法首列的?我削爵的这四个什么地方有误?强奸民女致死,打杀仆役,强抢男童私自贩卖,私吞赈银。你说说哪条是饶得的?入官的好。削为庶民,不知道活了多少百姓。入官又刚好充盈国库,两全其美,岂不快哉?」
她含笑摇摇头,「现下东霖倒是出现下世的光景来了,王孙贵族,没一个好的。六年前屠宫,外藩不过略助一助力,倒让这些王爷不可一世了,略略整顿,便怨声载道,动不动就哭太庙去。难道东霖王宫老让人抄好玩的?殷鉴不远,说不得得当个讨人嫌的监国了。」
剑麟反而笑了起来,对这个伶牙俐齿的公主,饶是满腹经纶的他,也时有词穷。
「公主还是赴宴去吧。」他微微躬身。
「跟这些鬼魅妖怪周旋什么?」她叹息,「露一露面,我倒该去探探石宰相的『病』。」
只有私底下,他才会看到公主这模样。只有在他面前,公主才会直言无讳。对任何人都有强烈的戒心,只有在他面前…
「若是要害我,只要买通你就行。」不只一次,木兰这样苦涩的说。
「可惜属下买不通。」他的微笑总是温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