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军医扶住她,「让属下看看您的伤…」
军医须发俱白的容颜,和颜太医的脸渐渐的重叠。卧病濒死,若不是剑麟偷偷拿药喂了金鱼,她恐怕早不明不白的「病」死了。
「走开!」她猛力一推军医,火光下,每个人看起来都这么狰狞…
「将军?将军!那箭恐怕有毒呀…」军医让她的怒气一震,还是讷讷的劝谏,「让属下看看…」
木兰定了定心神,汗湿重甲,「…先看兄弟们。传唐校尉进来。」她捂紧疼痛得如火烧的伤口,「快传唐校尉进来!」
剑麟冲进帐内,只见木兰脸孔惨白,呼吸急促,指甲已经用力到没有血色。
「为什么不让军医看?」他又急又自悔,场面太乱,他在另一侧救火,没分神注意到公主受伤。看着战甲处冒出黑血,「这是有毒的…」
「颜太医…」她踉跄一下,中毒和发烧让她起呓语,「颜太医…鱼…死了…都死了…大家都死了…羽林卫要杀我…我不知道…剑麟…剑麟哥哥…」
这声「剑麟哥哥」像是穿透了他的心脏一样,他只觉得手脚发颤,激动的不能自已。这几年,见她日渐深沉,也和他疏离许多,总疑惑着木兰怎么看待他,自心矛盾着。
「木兰乖,」他轻轻哄着她,像是这些困顿,这些流离颠沛的日子不存在,他还是无忧无虑的少年,伴着娇颜如花的小公主,「咬住我的衣袖,乖…」
解开她的军甲,证明这些年的痛苦都是真的。他点了木兰伤口周围的穴道,将匕首在火烛上烤了烤,冷静的割开伤口,猛然将箭拔出来。
木兰紧紧咬着衣袖,即使高烧昏迷,她还是没有尖叫挣扎,只是痛苦的抓住床板。用力过甚,十指甚至流出血来,最后昏了过去。
默默的将她的缠胸都解开,揩净伤处,他将毒血吸出来,一大口一大口的,直到血液渐渐变成鲜红才停住,撒上金创药包起来。
太阳晒不到的地方,木兰美丽的身体,还是肤白赛雪。他想起自己妹妹和嫂嫂们娇养的白皙,以及木兰风霜操劳的晒伤,默默的替她抹尽身上的血污,怔怔的望着她蹙紧的眉和美丽窈窕的少女裸身,居然落下泪来。
别的女子可以花瓣香油热水沐浴,他的木兰却只能在寒澈心扉的小溪净身。别的女子轻裘暖亲猫,他的木兰只能战甲皆冰屑。别的女子可以花园扑蝶,他的木兰却在拉弓杀敌。别的女子含羞瞅着檀郎笑,他的木兰…快要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笑了。
将她裹在丝被里,抱在怀里。痴痴的望着她惨白的唇。
他的木兰,他小小的木兰。
***
她在丝被里动了一下,一清醒,肩胛火烧般的痛楚延烧了全身。
我还活着。
「醒了?」剑麟撩起床帐,「吃药吧。」将她扶起来,木兰闭了闭眼睛,仍觉晕眩,剑麟却误会她的意思,「药我尝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