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雨寒垂着头,秦教练弯下腰,好笑地看着他。
“那天楚粤诬陷你伤他,你很不服气吧?”
周雨寒蓦地抬起眼:“您都知道?”
“知道,怎么不知道。”秦教练摊开手,“我让他那么干的。”
周雨寒皱了皱眉,不明白秦教练的意思。
“楚粤这次牺牲了很多,承受了你的误会,你不要记恨他,都是为了比赛。”秦教练语重心长,“你们之间有龃龉……”
话音停下,秦教练继续说:“可那是上一代的事情,楚粤的家里也不是你想象得那么幸福美满,他有他的苦,不比你好过。当然,我不是要你们和解,但篮球是团队运动,一个人撑不住全场,将来学校要拿冠军,还得靠你们两个共同努力,他优秀,你未必就比他差,懂吗?”
“教练……”周雨寒手背一阵发麻,他用力攥紧,关节处更痛了,他看了看,才发现是自己的冻疮不知何时又裂了。
他将手藏起来。
最不想示人的伤口如今血淋淋地撕开,他像在大街上狼狈逃窜的流浪狗,无处可躲。
“莫愁千里路,自有到来风,”秦教练起身:“好了,我说完了。”
门被小心关上,周雨寒撑着大腿站起,脚步沉重地走向外面。
球馆的灯还亮着,值日生清理着四散的垃圾,周雨寒深吸一口气,准备离开。
教练说他未必比楚粤差。
他其实不信。楚粤从小受到的培养、以及天生条件上已经赢过了他,无论身高、力量、技巧,乃至人缘,他全部比不过楚粤。
他——
周雨寒忽然驻足,安静地望向观众席角落里的一对男女。
男孩他有印象,普通班的,叫麻子哥,西瓜头,平时总戴着口罩,自卑地佝偻着腰,生怕别人注意到他,经常受欺负。
大概是又被霸凌了,麻子哥的嘴角有了一条裂口,眼眶也是青青肿肿的。
这些他不关心。
他看着的是蹲在麻子哥面前,给麻子哥上药的女孩。
女孩小小一团,穿着正红色的运动服,头顶上绑着一根红色皮筋,手里捏着一根棉签,正轻柔地为麻子哥涂抹药粉。
见有人来了,麻子哥立刻垂下脑袋,用厚厚的齐刘海遮住了一部分面部瑕疵。
“林同学,我们走吧。”麻子哥尾音发颤,似乎在恐惧。
林小小扬起脸,“啊?”了一声。
“有我在,你怕什么,”她手上没停,“下次他们再把你堵厕所里,你就打回去,哪怕打不过,你得让他们知道,你不是好惹的。”
林小小是在中场去洗手间时发现的这件事。
麻子哥被人围在男厕所中殴打,他自认貌丑瘦弱,不敢反抗,面对他们的欺凌,只能发出无助的哭声和哀求。
林小小听到了,赶忙叫了一位保洁大叔清场,她冲进去的时候麻子哥已经满脸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