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青露悄悄离开花房门口,倚在玻璃墙角痛苦地闭上眼睛。她不是有意偷听,刚来时没想到樊夫人也会在这,想离开时却被自己的名字绊住。樊夫人和樊爸的水火不容,在这阵子她帮樊爸打理花房和布置会场时有了初步概念。为什麽她可以在昨天阴狠地和樊爸对峙时,张牙舞爪势将他撕裂,今天却像个热恋的女人般小鸟依人地依傍在仇人怀,前仇尽释?
人都是这样的吗?憎恨了一辈子的怨气毫无理由地消失於瞬间。樊夫人找到了心结,肯被释放。那麽释放的前提是什麽?是什麽样的触动,融化了她累积多年的伤心和仇恨?她不明白人的多变和难以理解。
深吸了几口气,佟青露掐掐过白的脸色,武装好自己。
『樊爸……』她先出声示警,才慢慢走到门口,让樊夫人有足够的时间去伪装自己。她这种高傲的人,不会愿意在她面前流露出她的脆弱。
『青露。』樊老爷拍拍匆匆背过身的夫人,要她别慌。
『樊爸,你不是要我陪你去采鸢尾花……啊,樊夫人也在这。』佟青露看到那个望着秋海棠的背影僵凝地动了动。
樊夫人微微点头,僵立在原地没有转过身,不想以红肿的眼睛见人。
『芷云,你也一起去。』樊老爷轻声邀请,樊夫人备受感动,喉咙既乾又涩。
『不,我要留在家
等盈绿。』她清了清喉头,低抑地回拒。老爷总算邀请她了,他不知道她等了多少年。 『盈绿?』佟青露怀疑地出声。
『我唯一的女儿,现在在那鲁攻读硕士。』樊老爷提起女儿,便笑脸满面。『她好像跟你同年。』 『她以前在哪 念大学?』老天不会这样打击她的。
『本来盈绿在台中念大学,大三的时候转到台北……青露,你的脸色很差。』樊老爷慈祥的面容揉和着诧异,青露似乎很惊讶。
『对……对不起,樊爸,我……我……』佟青露突然觉得她受不了了,成串的泪水一发不可收拾地猝涌出来,她止不住。樊盈绿,她早该想到的。
『怎麽了?』樊老爷想将她纳入怀
,佟青露摇摇头迭步後退,哽咽得说不话来。
樊夫人也奇怪地转过身来。 『爸、妈,我回来了。』
佟青露听到一连串轻盈的脚步声响起,在门口归零。她没勇气回头去看,看了,她怕自己会彻底崩溃。
『盈绿,过来。』樊夫人疼爱地亮起笑脸,敞开双臂。
『你们?』樊盈绿纳闷地看看父亲,再看看母亲。『和好了?』妈会踏进这露简直是盘古开天辟地以来,最不可思议的事。
佟青露慢慢转过身,她看到了骞然瞪大眼睛呼不出口的樊盈绿,那个当年背叛她的生死至交。 『青露!』樊盈绿轻易认出那张带泪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