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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让她自作聪明,犯了这行的大忌,对敌人动了恻隐之心。她将为她错误的仁慈付出代价了,同伴们会说,这是血的教训。

幸好伙伴今天各有任务,不致被她愚蠢的行为连累,幸好他们都不在……北风迎面扑来,潮湿的气流刮痛她脸颊,女子笑笑一叹,脸上的脆弱一闪而过。

几个大男人下午若在场,会狠狠奚落她的妇人之仁太无知吧?同样的情况发生在新手身上,是情有可原,对于一个入行九年的老手来说,就成了罪无可赦的愚蠢。一个罪有应得的老手,是得不到同伴谅解与同情的。

她好久好久没这么蠢了……她是怎么了?已经,累了吗?

纔九年啊,怎么回事?振作一点,别这么快就筋疲力尽呀……持枪警戒的右手颓然滑落,女子行进的速度趋缓。

她怎么会在这里?女子茫然四顾,画境般的景色苍白无颜,不似人间风景,看得她又惊心又困惑。这里是……哪里?

她在这里做什么呢?双脚站定湖岸边,女子一脸迷惘地抬头望。

上头墨黑色的天空堆满乌云,层层迭迭,预告着另一波风雨将起。

滚滚云浪又厚又低,仿佛触手可及;极目眺望,天地之间尽是蒙蒙灰意,看不见一点点晴朗的色调。到处是黑的白的灰的,女子一阵目眩,忽然觉得自己快被这座灰阶世界压得透不过气,她快窒息了……

砰!另一道枪风击发,女子应声回神,身体同时间向前一滚,长年训练出来的职业本能保住她的要害,却护不住她失防的右肩。

抚着中弹的肩头,女子倒卧雪堆之中,温热的血从她微颤的指尖抖落湖面。她从不喜欢藉由药物支橕意识,这次却由不得她了,想活命就得橕下来,不计代价地橕住……女子强忍剧痛,抖着手搜遍全身。

双唇愕然一抿,她呛出一个极端自厌的冷笑。

情况有趣极了,急救包在大猫那里忘了带来,这下子就算她厌恶透顶,也无法暂时止痛。她今天太粗心大意,活该痛死。

她活该……女子认命一瘫,卧看上方风起云涌,坚毅的意志逐渐软如棉絮。

她不愿死在这里,不是这里。她要活下来,她不愿死得太轻易,她要活着!

她一定要……回去!娇艳的面色褪白,女子闭上眼睛,痛苦地捉住残弱的呼吸与意识,听觉在黑暗之中无限扩大,她静心等待着。

嘶嘶嘶……仿佛恭候了一世纪,冻僵的她终于听见踏雪而来的脚步声。

只有一个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