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刚恰好在这样的夜晚点了一支烟,猩红色的火光在此间显得格外璀璨明亮, 青灰色的刺鼻烟气缥缈地随风散开。
这么多时间以来普劳德斯塔都可以让自己不要再关注她,即便只要他开口,闻卿的最新动态便会迅速展现在他的面前, 但他还是尽可能地抵挡住了诱惑。
骤然听到闻卿的声音之后,原本做下的心理预设还是失去了作用,好似一滴清澈的水珠重重坠入平静的水面, 凹陷溅射, 如同蝴蝶效应一般引起剧烈的波澜。
修长且粗糙的指尖漫不经心地夹着细烟, 注意力汇聚在她隔着电话的声音之上。
“你叔叔之前找了我,他要我立刻回国。”
金色的发丝随着风惊扰了视线, 模糊了普劳德斯塔眼前的夜景, 他恍惚间回过神来, 终于意识到闻卿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男人的身体终于离开了危险的阳台栏杆, 他微微皱起眉头,“我的叔叔?”
“wen小姐,我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
电话那头的闻卿显然很不耐烦,而那种毫无由来的指责和嘲讽令普劳德斯塔同样感到烦躁,原本就隐隐作痛的头愈发痛胀。
闻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人自称是你的叔叔,要我不要再与你有任何的交集,我同意了,但他得寸进尺地希望放下学业回国……我毫不怀疑,倘若我拒绝他,我迎来的可能就是难以估量的危险。”
她顿了顿,再度开口时,沙哑疲惫的语气带着几分软和,“普劳德斯塔,你知道我的学业对我而言究竟有多么重要……我在波士顿求学了快八年的时间,我绝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选择灰溜溜地回去!”
她的声音和这里的绝大多数人都不太一样,有一种软软的鼻音,他不知道那是上海人特有的吴侬软语,在说英语时也带着几分类似的腔调。
可是说着说着,声音又好似难以抑制地沾染上愤怒。
普劳德斯塔一时间没有说话,他凸起的喉结因为吞咽而上下滚动,胸口微微起伏,良久,他才用嘶哑低沉的嗓音缓缓道,“他……还和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
她回答得很干脆。
普劳德斯塔却突然想要听她多说几句,是用那种软和的语气,好像连头疼都稍稍缓解了。
不过,他终究还是没有将这个想法说出口,就像他们之间的很多事情,都无法在台面上言明。
未来,倘若闻卿成为了顶尖的生物学家,而普劳德斯塔抱着他长久以来的执念成功站上了高位之后,并有机会在众人的面前相见时,或许最终也只能朝彼此露出一个复杂、熟悉又疏离的笑容作为寒暄。
“……普劳德斯塔先生?”
闻卿在电话那头开口提醒,声音却愈发疏离,“您能不能帮我解决这个问题,对此,我会很感激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