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悦地沈下脸来。她是他找来的人,她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他私下有多注意吗?今天下午,听陈莉说她去送青花瓷器,他就开始注意着,没想到她一直没回来,对方也说没收到她送去的青花瓷器。

他知道她做事一定是全力以赴的,所以怕她是出了意外才会没送过去。他的心悬着,偏偏她又没有手机可以联络。

表面上,他催促着陈莉去问送礼的事,实际上,他记挂着的是她。

整个下午,他一直浮躁难安,正想再去问陈莉的时候,她刚好回来,碰巧听到陈莉和她说的话。陈莉的话说得太伤人,他怕她难堪,才把她带了进来。

可是刚才她和陈莉说话时很有分寸,他不明白,为什么她和他说话的态度竟然这样恶劣?

「身为一个下属,这是妳该有的态度吗?」他有些愠恼。

「抱歉,小的错了。请问长官还有什么训示?」她啪地一声,立正站好。戏剧化的恭敬态度,很明显是一种反抗。

「我找妳来,不是要妳来耍嘴皮子的。」他真的被她激怒了。

「除了接电话和吃饭之外,我倒是真的不知道,您还找我来做什么?」何玉暄知道自己应该要闭嘴的,但是,该死的她就是管不住自己。

陈莉怎么冷漠对她,她都可以忍受,可是当他指责她的时候,她就突然变得满腹委屈,变得脆弱易怒。

她辟哩啪啦地说着:「我不懂,你何必花一个秘书的钱,去请一个接电话的小妹呢?好笑的是,我竟然还只要接你的电话;更荒谬的是,我根本不知道哪些电话是你想接的、哪些电话是你不想接的。那些钱,我赚得很心虚,我是很想赚钱没错,但是我不想赚这样的钱。」

他怔怔地听着她的话,错愕万分。

他每次见到她的时候,她都是嘻嘻哈哈的,让他错以为她是乐得工作轻松,他当然也有栽培她的意思,可是他一厢情愿地以为给了她高薪,就是帮助她了。

他喃喃地说:「我以为妳需要一份工作的。」

她真想把鞋子丢向他的头。「我需要一份工作,但是我不需要一份施舍呀!你如果告诉我,我只是个小妹,我就会安安分分地穿件牛仔裤、t恤来上班。每天就是倒茶、送水、影印、跑银行、接电话、倒垃圾、扫厕所,然后利用空闲的时候打打毛线衣,赚赚外快。钱虽然少,但是我心安理得,我理直气壮啊!你他妈的,就知道我这人爱钱缺钱抢钱,你拿了钱就要来施舍我……」

她越说越气,其实不只是气他,也气她自己。「我他妈的没用、没志气,我不能骂你,因为是我自己甘愿接受施舍的。然后为了对得起你的施舍,跟人借了衣服,要了旧鞋子,像玩家家酒一样,每天装成一个秘书的样子来上班。」

她忍不住地脱下鞋子。「你知不知道,我每天穿这双不合脚的鞋子来上班,是多么好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