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期然的,他的身形、他的笑、他嗜酒如命的种种,让她想起多年前在京城遇到的那一个酒无赖。
纪掌柜似笑非笑地瞅著她,似乎对她突来的问话感到好奇。“珞妹妹怎会这么问?”
“没有,只是突然想起一个人。”宋鸿珞轻敛著眉,淡淡地道。
她这思绪来得莫名,连自己都分辨不清为何会突然想起京城的酒无赖。
“依我说,老浪不是一般酒鬼呐!”纪掌柜意味深长地下了结论。
宋鸿珞狐疑地瞥了他一眼。
纪掌柜耸了耸肩,霍地打住话,转了个话题。“对了,珞妹妹来我这儿不会只是为了赔坛酒给老浪吧!”
他不说,宋鸿珞也不好追问,暗暗定下紊乱的心神,才朝他笑道:“嗯!要劳烦掌柜的再送十坛酒到我家。”
“好,晚些我会差伙计送过去。”他颔了颔首,接著问。“要留下来用膳吗?若是要的话,我吩咐鲁大厨帮你做几道你爱吃的菜。”
“也好,我阿爹黏人黏得紧。”
纪掌柜扬起了然的笑容,慢条斯理地跨过门槛,走进人潮逐渐热络起来的客栈大厅。“那就到里头坐,别杵在外头吹风。”
正值晚膳时分,店小二忙进忙出,殷勤的招呼客人,他还真怕宋鸿珞继续杵在门口,会被哪个不长眼的人给撞伤哩!
第三章
夜渐深,漫天星斗在清冷的夜里迷离闪烁。
“贵茅春也不过尔尔。”袁浪行倒在路边,率性地将饮尽的空酒坛丢到一旁,幽邃的黑眸半睁半闭,感受著凛冽的冷风,思绪紊乱不已。
谁说借酒能浇愁?此刻他的酒意未尽,单凭一坛贵茅春麻痹不了他的思绪、解不了他心底的愁。
天底下还有比他更凄惨的人吗?
袁浪行暗自苦笑,任由如浪潮般的重重过往,在益发清醒的思绪中,将他压得喘不过气。
下一瞬,他指著天狂咒、怒骂,俨然像个喝得烂醉如泥、发酒疯的酒鬼。“你是存心想整死我,是吧!”
他恨,恨自己的酒量无人可比、恨自己喝不醉、恨自己的意识太清醒,以致藏在心底深处的黑暗回忆,总在他微醺之际侵蚀著他的意识。告诉他,他逃不了,也避不开……
莫不是上天为惩罚他这被人捧上天的纨裤子弟、天之骄子,才让他沦落至如此地步吧!
他凄凉地狂笑了数声才朗声吟道:“老浪不狂谁会得,孤梦浊酒愁伴我,半生豪气何事羁,但愿长醉尽余欢……呵!无欢如何能长醉?无欢如何能长醉?”
无视路人对他投以怪异的打量眸光,他反覆喃著、吟著,直到眼底落入一双绣花小鞋。
他抬起醉意蒙眬的黑眸,仰起头迎向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