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笑什么?!」一旁一直不语地盯着她动静的霍夫人忍不住叫出声来,「妳一个低三下四的丫头,若不是当年老太爷肯好心地赏妳一口饭吃,妳如何能有今天?妳的爹爹又如何可以风光大葬?这还不是我们给你的好处!」
那冷冷的眉眼,那唇边冷冷的轻笑,让她竟然不敢直视高台下这貌凡的女子!
「夫人好记性呢。」抬起手,优雅地拢拢 被冷风吹得有些散乱了的发,冷笑着的女子依然是冷冷淡淡、笑眼盈盈的,「当年若不是霍老太爷及老爷夫人们的好心,我又怎能连我爹爹的最后一面也不能拜别!」
她说过不恨,但这一生一世也再不能弥补的遗憾如何可以轻易地消去?!
从未嫌弃她是女子之身而尽心教导着她的爹爹啊,她在这人世间惟一的血脉亲人,却是喊了她整整三天三夜「开春」却一直盼不来她最后一面的爹爹啊,因为牵 挂着她而死不瞑目的爹爹碍…她如何可以不恨,如何可以不恨?!
她一直敬他们是矢初的亲生父母,是血脉至亲,她从不想让矢初夹在亲情与她之间左右为难,所以才这些年什么也不提的,可他们怎能如此、如此……
「妳、妳、妳--」冷汗,在女子仿若轻笑着的话语中,从高高在上的老爷、夫人背后不由自主地渗出来,「当时……当时矢初以子婿之礼为妳爹爹披麻带孝地送了终的!」如此的荣耀,难道她还不满足!
「若不是您家的儿子为我爹爹以子婿之礼披麻带孝地送了终,老爷夫人你们现在--还可以如此高贵在上地摆出高贵的架势吗?」
她虽是女子,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却也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软弱女子!她能在短短几年之内在暗地里一手掌握了中原大部分的漕运,不是只依靠单纯的幸运得来的!商人的精明奸诈、诡计多端,她是一点儿也不少的!以德报怨?若不是她身边尚有矢初,她如何可以轻易地放过害得她与爹亲连最后一面也不能见到的这些老爷夫人们?!
「妳、妳、妳、妳好大的胆子!反了反了,简直是反了!一个小小的低贱丫鬟,竟然如此同主人家顶嘴?!反了反了,简直是反了!」
「低贱的丫鬟?高高在上的主人家吗?」轻轻耸了耸肩,依旧是冷冷地一笑,「高高在上的主人家又怎地?低贱卑微的奴仆又怎样?还不都是两只眼睛一只鼻子?!」谁又比谁高在哪里,低在何处?
「老爷夫人也不是天生的富贵人吧,如今可以高高在上地拿鼻子看人,也不过是沾了祖上的光,也不过是靠如我这般的低贱奴仆在支撑着呢!」说到底,还不全是一个「钱」字在作怪而已!
「妳妳妳--」
「我就是高贵的老爷夫人们看了碍眼的沙子浮尘,可少了碍眼的沙子浮尘,老爷夫人又怎能活得如此高高在上、如此高人一等、如此享尽富贵荣华、如此--嘴脸丑陋!」
若不是矢初立誓非她不娶,若不是她身怀经商才华,若不是霍家船运离不开她--他们如何会降尊纡贵地来垂赐她什么所谓娥皇女英的无上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