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她知道,属于文哥属于飞儿的过去,真正地过去了。
时光,再也不复回。
从此,她,再也不是她。
……朝之重臣,国之栋梁,闻名天下的少年相国、清白如玉的正吏名臣。
他与他,如何的不易才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所以,他,在乎。
即便堂堂的相国府可以不在乎,即便天下子民可以不在乎,即便这盛世天朝可以不在乎。
但,唯有他,不可以不在乎。
“是……哪里敢当……多谢伯父大人惦记……一切俱好……不敢称辛苦两字……”
端端正正挺腰坐在黄梨木大椅中,垂首敛眉,神色恭谨,他战战兢兢回答上座者的垂问,一点玩笑也不敢开,全部认认真真恭恭敬敬地谨慎回答,平日里的玉树临风潇洒随意忘记得干干净净——在这里,在此时,他,什么也不是,只是关飞,只是关飞而已。
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贪婪无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切,在这光瑕如玉的相国府里,一切的一切,所代表的,只是污秽,只是肮脏,只是令人作呕的下贱勾当。
盛世天朝的堂堂相国府邸啊,寄寓的是攸攸的天下子民,寄寓的是开启盛世的天朝大国,寄寓的是为国为民谋划万千的富祉。
他,不敢在这光瑕如玉的相国府邸,再抬起他的头来。
因为,惧怕玷污。
因为,他,在乎。
……
“住……这里?”他迟疑地再问一句。
“是啊,飞二爷。”朱总管似乎没看到他的迟疑,笑道,“这些时日府邸正在大肆修整嘛,西院客舍一带刚重新铺了桐油,气味还没散尽。老相国说飞二爷也不是外人,就安排住在这书房跨院好了。”
“朱总管,你替我多谢老相国的厚待。”顿了下,他带些轻佻地笑一声,“不过关飞只是二爷府中的下属罢了,被派过来帮忙操持一些杂务,不用老相国如此相待的。这书房跨院是大爷处置国事政事的机密要地,关飞实在不敢——”
“阿飞。”朱总管笑着举手打断他的长篇大论,“我知道你的心思,不过,你如果再这样自贬下去,我可真要替老相国和大爷二爷三爷不值了。”
他怔住。
“你是怎样的人,老相国一家又是怎样的人,我清楚,你更明白。”朱总管慢慢沉下脸,平日里总半合着的眼睛锐利地看着他,直到他不敢再笑得那般故意的轻佻,“以前的事咱们都不想提,可以。可这许多年过去了,该经历的都经历过了,该闯的风浪也都平安闯过了,你,也该……好好地歇一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