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根本不是因替当今的皇帝陛下挡下了一箭而被朝中人人尊仰的端仁太后亲封为郡主的、当朝内阁大学士、位列六部之首的天朝肱骨之臣沈家的女儿珍珠儿!
“真正的珍珠儿早在被端仁太后赐封为郡主、并改‘沈’姓为‘君’的第二个月,便因伤重不治而夭折,我,只是因儿时面貌与她相似而被沈家寻来充当替代的而已。”
望着她那略带错愕表情的夫君,她咬牙,再将一个小秘密附带着说给他听:“我还有一个双生妹妹呢,如果能寻得到她,那我和父亲、大哥辛苦守护了十几年的这个秘密便不攻自破啦。”
“胡说什么呢,珍珠儿。”极为短暂的错愕之后,她的夫君皱眉,伸手摸摸她披散肩头的黑亮青丝,语带警告,“这种胡话以后切切不可再说,即便是当做笑话也不准再说!记住了!”
她盯着他严肃认真的神情,心中一暖,扮个鬼脸点了头。
这充满秘密的初春之夜便如此过去,轻盈如风,不带一丝一点的痕迹——在她的记忆里,初春的这一夜留给她的,是她的夫君真的喜欢着她、她与他之间坦诚相待的美好记忆。
单纯的她,一直便如此幸福地回忆着这初春的夜晚。
直到她二十岁那年的深冬。
所有的坏事,似乎在一夜之间全爆发了。
先是极为喜欢她的端仁太后病重不治薨世,再是她的父兄因朝中大案牵连,被举家左迁外派至南疆从此与她远隔千山万水,再而后是……
再而后是,那个曾被她那好夫君当做玩笑胡话的秘密,那个破解秘密的唯一钥匙,姿态文雅、从容微笑着的女子,亭亭玉立在了浑身被冷水刺透、瑟瑟发抖狼狈不堪的她的面前。
于是,所有的一切,一切一切的美好,在可笑的事实面前,轻易地不攻自破,溃不成军。
那个初春的夜晚,那个曾经真实地存在了她心中的美好的初春夜晚,从此烟消云散,再也不复。
过去了的,再也不可能重新回来。
吁一口长长的气,从那繁花尽落的桂树收回视线来,她平静地转首,望向那落寞无语的男人。
那落寞的男人有些狼狈地躲闪过她淡淡的视线,依然默然无语。
“……你看。”
起身,轻轻从那桂花树的阴影走出来,清清亮亮的月光轻柔地洒在身躯上,星光萦绕,月光淡淡,微凉的夜风缓缓送来深秋的湿气。
男人抬眸。
天淡银河华地。
清亮的月光里,一枝老梅,横枝斜梳小轩窗,细碎的叶子,安然地一身黄衣。
他微微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