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想起那一刻来,她总会偷偷颤抖,总会不由地打寒战。是人,都会怕死的吧。她怕啊,如何不怕,如何可以不怕?
其实她从不曾有过什么野心啊,她其实什么也不要啊,只要开开心心地生活着,就已经满足了啊!可她,因为朝堂权势之争,因为自己的小小私心,嫁给了他,嫁给了注定一辈子也不可能完成她小小奢望的他,却也喜欢了他,恋上了他……爱上了他。
喜欢了他恋了他……爱了他,爱上了注定要龙鸣九州的他……她是小小的燕雀,却如何不知他的鸿鹄之志?
总想着,如果他抱负施展了,如果他一鸣天下了,如果他……即便自己死了,也是开心的吧,也是笑着的吧?
多奇怪的想法,多矛盾的念头?
生,死,她在乎,深深在乎;死,生,只要他开心了,其实她一点一点也无所谓,真的,无所谓。
所以,她遇刺的事,没有告诉他;所以,从他的谋士那里偶然得知她竟然或许会是他施展抱负的最大障碍时,她很潇洒地想也不想地决心改头换面,收敛起过去笑闹着的自己,端庄起来,威严起来,束缚起自己来;所以,她在见到那绝代芳华的仁王妃时,竟然心里一松,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只要能帮助他施展抱负,她怎样也无所谓,真的无所谓,所以,那一夜,她能潇洒地跃入湖水,顺流而出,不复回首,甚至,毁了自己的容颜,绝了自己回头的路。
可是,可是,五岁以前的记忆,父母兄长的恩情,她无法忘,从来不敢不肯忘啊!
她永不能忘记那夜的那一眼,那代替她成为木偶一样的仁王妃,却是、却是——
她永不能原谅自己,她父母兄长的左迁苦寒南疆,竟然、竟然是因她的缘故,竟然是那皇后以她废存生死相要挟的结果!
因为她,亲人受着苦,她,如何可以,什么也不用做地依赖在他的身边,享受他的温暖怀抱。
羊羔尚且跪乳,乌鸦也知反哺,她,如何可以将自己的快乐幸福,建立在亲人的痛苦之上?
所以,她知他喜欢她恋她爱她,却,再也无法回到他的身边。
再也不能。
心痛如绞,却,只能冷冷看着他,淡淡望着他。
一生一世,一世一生,只能如此。
第七章 悠悠我心 所以,属于她的,或者说曾经属于她的,即便还在等着她,她却要不起了。
所以,曾经的那些人,曾经的那些事,她,再也不知,再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