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弟,可还忍得住?”冷峻的脸庞上这一次明显地挂上了瞧得见的淡淡笑痕。这个女人啊!他暗暗一叹。
“忍得住,忍得住!”她一个劲地吸气,努力打起颓废的精神,硬是挤出一团僵僵的笑容来,冻得青紫的娃娃脸滑稽得很,“将军大人,您尽管放手去做,我没事!”鞋袜未褪的右脚从棉被中猛地蹬出来,显然是抱定了极大的决心。
黑袍男人望著她僵直地摆在他身前的右腿,踌躇了片刻,视而不见她鞋子的泥水,轻轻脱了她的鞋袜,瞧了瞧上面的青肿,一语不发地小心托起她的小腿。
入手一片的冰凉刺骨,还带著微微的颤抖。他不由得瞅了她一眼,苦瓜般的娃娃脸依然狼狈,泪眼汪汪地快要下雨了。他的心中突然有了异样的感觉,那冰凉的温度似乎通过他的手掌流淌了上去,顺著他的血液钻入了他的四肢百骸,让他的心微微地刺痛了一下。
“将军大人,麻烦您了。”她只用力地咬牙吸气,等待著即将到来的剧痛,丝毫没发觉他的闪神。
他很快回神,左手轻轻握住她的脚掌,再踌躇了片刻,如漆的眼闪了闪,对著她轻轻地笑了笑、道声“失礼”,而后趁她难得的呆愣,双手用力一扭一转。待咔嚓声响起后,他立刻放开她的伤脚,额上竟浸出细细的汗珠来。
“痛啊──”原本正不敢置信地陷在他的“失礼”中,正要好好偷笑一番这守礼教的“古人”呢,一阵剧痛却在瞬间从她脚底蔓延到脑海,忍了好久好久的毅志力终于被凄厉的惨叫击败。
惨叫,地地道道的惨叫,几可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传出了好远。简直不忍耳闻啊。
“干什么啊?!”以为发生了什么世间惨剧的白胡子刘头正手提竹篮走进了房门,什么也不看地喊了声,等他定住心神望过去之后,顿时被气炸了心肺。
床榻上用棉被缠成蚕蛹的娃娃正在用力地在床上滚来滚去,而一双腿更是用力地踹啊踢呀的──
“阿弟!”白胡子刘头在扫到那一双乱踢乱踹的腿踢到了哪里后,白胡子马上翘了起来,飞快地奔过去,一把将坐在床沿的黑袍男人拉到身后护好。
成何体统啊!“阿弟!你没长眼睛呀?你踹什么踹!你不要命了你!”
瞧瞧!她吃了豹子胆了她!竟然敢朝当家主子身上踹!“你到底是不是女人?你到底还记不记得我苦口婆心对你说的那些话!”
“刘头,我痛得快死掉了!是活命要紧,还是保持你所说的那些女人该有的什么‘优雅贤淑温婉慧美’要紧?你说,有本事你给我选择一个!”痛死她了,她只想赶快撵走剧痛、保住小命,哪里还有心思顾及那么多?!
“你、你──”颤颤的手指点著那个依然翻来滚去、双脚乱蹬的女人,白胡子刘头的老脸有些扭曲了。
成什么样子啊!他辛苦教诲了两个月,她却依然是这种疯女的模样。他怎样敢期望她有朝一日继承他的衣钵,成为堂堂镇远将军府的……
愧对苍天,愧对刘府的列祖列宗啊。干巴巴的脸皮抽了又抽,刘头快被击垮了。
“刘叔,没关系的。”被他紧紧护在身后的人轻轻拍了拍老头颤抖不已的肩,很从容地挽他远离于挫败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