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以柔淡淡的看他一眼,抿唇不语,只是给自己倒了杯酒,完颜千里撩袍在她对面坐下,将胳膊下夹着的头盔「砰」的一声放到桌上,然后从桌上翻过个茶杯,不客气的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梁以柔不着痕迹的看了他的动作一眼……上钩了。
「今日一战,我们持平了。」完颜千里把茶杯凑到唇边,刚欲喝就想起什么似的开口,又将茶杯放下,看着梁以柔有些恶劣的笑,「今天是我指挥失策,下回可不能再便宜沅军了。」言罢,换来梁以柔白眼一记。
「小人得志。」
「一个战场杀敌,一个背后下毒,哪一个才是小人?」完颜千里突然说。
梁以柔一怔,忽地抬眼看他。
完颜千里露齿笑,举起茶杯对她晃了晃,「不是吗?」
梁以柔脸色发白,怨恨的咬了咬牙,强忍着怒气问:「你如何看出来的?」
完颜千里目光一划,落到茶杯上,唇角带笑,眼神略有些阴沉,「壶身和壶盖颜色不同……你对我,还真是煞费了心思,总这样识破你,我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梁以柔怒意更甚,冷哼,「你别太猖狂。」
完颜千里还是摇晃着茶杯,看着那烈酒荡来荡去,却始终不看梁以柔,「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为什么我怎么做都温暖不了你?」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些许的自嘲。
他的话将梁以柔说愣,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待她回神时,完颜千里已经离开了,桌上却多了一朵雕花。
是杜若。
梁以柔静了静,抬手将雕花拿起,她攥着雕花,突然就落了泪,「石头做的……难道说,错在我吗?」
梁以柔轻轻的笑了笑,她承认自己不是无坚不摧的,承认自己也会伤心,也会无助,活了二十多年,她先是为养父、养母活,后来又为了天下百姓而活,她从没为过自己。
或许她一直坚强,是因为从未受过什么打击,一直都顺风顺水,所以自以为什么都能接受,所以才会在发生这件事后几乎崩溃。
她这样一个追求完美的人,怎么能忍受自己不是完璧?可冷静下来,才发现死只能让亲者痛、仇者快,她还没有回到沅国,还没有说出自己的冤屈,她一定要活着回去,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样静静的坐了一夜,梁以柔想了很多。
翌日破晓的时候,她抹了抹脸上干涸的泪,起身走到案后坐下,翻出那张宣纸来看,那是幅几乎完成的山水画,却是暗藏玄机。
经过数日的观察,她将留意下来的军营分布融进画中,虽然军营经常变更,但一个人用兵、排兵的方式总不会轻易变。
她将宣纸摊开,还蕴着泪的眸中有锋华闪过,凝眸看着山水画,她从袖中掏出几日前收到的那张飞鸽传书,没想到沅国不仅知道她在东夷军营,还查出了她在营中的具体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