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在活了十一个年头后,朱倾城,终于头一回遇上她会害怕的事情了。
她亲眼看见了一只梦魔在她面前,夺走了一条宝贵的、她所熟悉的生命!
难道……那家伙昨晚往宁妃额头上盯视的举动,正是在勾出她的魂魄?
生平头一遭,朱倾城领略了什么叫害怕。
但除了害怕之外更强烈的感觉叫生气,她气自己没能够及时阻止憾事,更气那家伙视人命如草芥!
不顾她娘亲懿妃及内侍宫娥们的阻止,朱倾城狂奔向仁寿殿,再罔顾了太医们的劝阻,将覆在尸体上的白布给一把掀开了。
果真是宁妃!是那亲切和蔼、人美命薄、疼她入心的宁妃!
朱倾城不信地伸指去探躺在床上的人儿的鼻息,却是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
所以不是玩笑、不是误会,宁妃是真的死了?她真的死了。
她死了!就在昨儿个夜里!
但最令人不解的是,在那光洁如雪但已现僵冷的丽颜上,竟停留着一抹神秘的笑容。
是的,她在笑,而那正是朱倾城昨夜就曾见过的笑靥,一抹在宁妃生前久违多年的笑靥。
虽然看见宁妃的笑容,她还是忍不住滴滴答答地落了泪,一来不舍,二来懊悔,她恨自己没能够及时阻止那坏蛋,害她失去了个好朋友。
“快别这样,公主,见您伤心,宁妃在九泉之下也会不安的。”
说话的是年高德邵、面慈心善的老太医欧阳回春,但见朱倾城一个劲地埋首痛哭,他只能温声再劝。
“公主,老臣说的是真的,您瞧瞧宁妃走得多安详,笑得多开心,她生前就是个体贴的好人,想来也是不想在她死后,让活着的人为她伤心吧。”
“你不懂!你不懂!”解释不出原因的朱倾城却怎么也压不住伤心,只能一个劲地猛摇头哭泣,“你们都不懂!”她发出尖叫。
“是的,我们都不懂。”欧阳回春伤怀的接口,“宁妃娘娘走得奇,即便凑集了咱们在场这么多人的智慧及经验,仍得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公主,您还小,日后自会明白,人生在世,不单是求生不易,求死其实更不容易,更逞论要死得欢欣自在了,人活着的最终目标不就是在寻求解脱?求能够及早离苦得乐,脱离苦海,获得真正的身心自由,现在宁妃娘娘得着了,她无病无痛地走,自在逍遥,咱们应该要为她开心,而不该过度伤心才是。”
听不懂!听不懂!
她不但听不懂,也根本就不想懂!
朱倾城掩面哭着跑走,在奔到仁寿殿外时,恰好看见殿前一排萎垂的花朵。
是昙花!也是她昨儿个夜里会上仁寿殿的原因。
原来,昨夜昙花已开尽,甚至也已经凋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