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远淑继续道:“我靠着在朝中拉拢人脉,一步步才有的今天。我以为能自由出入尚书房,我就也是个臣子,和那些有从龙之功的大臣相比,我还多了一层血脉。可我忘了,我是一个女子,是要嫁人的。”
这次秦四海还是不搭话,垂眸盯着手中的茶盏。
姬远淑无声轻笑,袖中的手却狠狠攥紧:“我要去和亲了。”
在姬远淑忐忑等回答的时候,秦四海微微蹙眉,抬头:“以吴国如今形势,不至于让公主去和亲吧?”
“有人看不惯我在这,有人不放心随国,我去,两厢便宜。”见秦四海下意识关心的是国事而非自己,姬远淑心下了然,索性破罐子破摔,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你当真没有对我动过心,哪怕一点?”
秦四海只是沉默了一瞬,便道:“殿下很好,臣不敢觊觎。”
“是不敢,还是不想。”姬远淑任性一次,索性执着起来。
沉默如同熏香,将密不透风的两人熏得说不出话来。
秦四海忽然失了神,一上午的案牍之劳让他有一瞬花了眼,可那人不会这样端坐在椅子上,那人不会穿着这样华贵,那人不会坐地离自己那么远。
再怎么眼花,都不可能看错了人。
那些看错人找替身的,只是不够爱,怎么可能随随便便一个人就和在万千人找到的独一无二一样呢?
“我……”秦四海垂下来眼眸,遮住了自己表情,“臣没办法再心悦别人了。”
这些年的并肩宛如一场钱货两讫的交易,姬远淑确实把秦四海当盟友多过良人,但和这样一个处处帮着她和皇帝的人朝夕相处,她很难不动心。
只是一瞬间的悲伤,姬远淑便清醒过来,她矜贵地擦干眼角细微的眼泪,又成了那个八面玲珑的公主,她笑道:“哎,好男人真的早就被人抢走了。你知道随国有什么好男人吗?婚事不由自己做主,男人总要自己挑吧。”
随国除了祝环堂,他一个人不认识,但他师弟此人……秦四海朋友一般郑重道:“祝环堂不要嫁,他就是个烂人。”
“真这么烂?可他确实有能力啊。”
“殿下嫁人,不只是找个盟友。臣希望殿下余生平安喜乐,安康顺遂。”
春风实在料峭,吹得姬远淑走的时候被衣裙绊得踉跄了一下。
皇帝本就有主意,所以圣旨下来得很快。之前说着钦慕姬远淑的青年才俊都不见了踪影,就只剩下替她惋惜的,幸灾乐祸的。
她姬远淑是什么人?当年一人一刀把皇帝护在身后,那些人算什么东西,配来可怜她?就算是和亲,她一样要当吴国最尊贵的人。
出使那天,春雷滚滚,顷刻就下了雨。
这实在不是个好兆头,尤其当姬远淑看见婚书上写的是祝环堂的名字时,她彻底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