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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可以对天淖平等看待,那么对他也可以吧?

他看了她一眼,走向榕树荫下:

"这儿几时装上了秋千?"仔细一看,才发现由树藤纶织成绳,而坐板来自废弃纺织机的平台切割而成,粗拙的材料,却实讨喜,不染一丝俗鄙轻率。

柳寄悠悄悄抬头看他挺拔的背影,心中却不清一个合理解释皇上会再度出现的原因,一如前天相同的神出鬼没,突如其来。

"初搬进来时,恰巧有许多老旧不用的纺织机,木头部分尚堪使用,便与丫鬟们打理了起来。"

她这么一说,龙天运才发现散落在廊下、树下,更甚着花圃四周的低栏,都来自废物品的再利用。没有一番巧思,岂会有这种成果?

但这同时也点明了他这皇宫的主人对外来客吝啬到什么程度,居然丢给她一间破屋子任其自生自灭,真是令他汗颜。一旦女人不是"美"人,就不该得到良好的对待吗?以往他或许是顺理成章地这么以为,但一旦这平凡女子吸引住他的注意力后,他难得地自省了会。

"看来,朕是亏待你了。"他看向她。

"不敢,我以为在自己可以应付的范围内,没有什么亏待可言。皇上言重了。"她讶然于堂堂一国之君会对区区一名女子说这种近似道歉的话。自古以来,以天神自居的君主,即使知道自己有错,也无须低头的,天子、天子,岂是叫假的?

那么,这位少年君王可取之处又多了一项。

"你自己将桌子裁成这般吗?"他指着放置的木桌问着,但眼光灼视在她的眉眼间不曾稍离。

她习惯性要抬头看着人回答,不料却看入一双深沉含威的眼眸中,忙别开了去:

"我有两个巧手的丫鬟。"

他点头,忽尔看到她布衣打扮,与一个平民女子差不到哪儿去,哪像官家小姐的派头?

"朕不会连衣物都没派人送来吧?"

"回皇上,有的。只是今日栽种花籽,不合适穿宫内革服,于是这等布皮旧服污皇上双眼,是我的不对。"

"不是吧!"龙天运欺近一大步,抬起她下巴:"上回朕看到的,似乎亦非宫服,没有比这一套好到哪儿去。"

这女人居然是不爱打扮的?天下有这种女人吗?

柳寄悠不得不直直看向面前那张俊美的脸孔,突然发觉他的长相好看到足以令人晕眩。太近了些,所以威势迫人。生平与男人相处,也不曾有过这么近的逾矩距离对视,实在失礼又足以箝住人的呼吸。

她轻咬了下唇瓣:

"上回奴家正在绘画,亦不能穿华服来弄脏。"

"哦!"龙天运俊目闪亮,兴味更浓:"那朕就好奇了,有什么时刻是可以穿宫服,而不必怕弄脏的?"

她悄悄地、不着痕迹地转头看着大门,脱离他手托住她下巴的姿势。

"如果皇上前来此,大老远请公公们先行传唤呼叫,那民女依礼恭迎时,当然就必须着宫服以对,不能马虎,亵渎圣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