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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交往时,他不要她像个寻常女子——一心想与他天老地荒,渴望分享他背后所代表的荣华富贵,希望谈到一份爱情的同时,也附加著一生豪奢的保证。果真,他完全没看走眼,她对他的渴望,除了一张长得好看的脸、一具年轻结实的身体外,再没有其它了。

爱情的可爱与可恨就在这里:他的心态会改变。当他愈来愈喜爱她,觉得跟她在一起比他预期的更美好舒服、再对不过,於是希望这种日子可以长久过下去,就算心里还抗拒著天长地久,总也希望两人的生活可以延续得更久一些,至少久到发现彼此有难以忍受的缺点,再也无法一起生活下去为止。

可能,他跟罗蓝的问题就在於对彼此的观感还那麽美好,依恋还深,却要道别,难以再见,所以才会有这麽深重的后遗症压在他胸口;而这个后遗症,就叫失落。而失落,则给了他坏心情。

当他心情这麽坏时,日子却还是要过,要处理的事情一件也不少的来到跟前。虽然才二十四岁,但许多公司上的事、家族里的事,都已放在他身上,要他处理、负责,甚至是裁决。

他不否认自己是主控欲强、权力欲旺盛的人,他没有天真的童年,所有成长的历程都在为了长大后领导庞大跨国企业做准备。成就一个身分,走向专精之路,本来就得舍弃许多事情;从来他也不曾为此感到遗憾,不管是没有玩乐的童年或长大后没有玩乐挥霍的时间,这些都不重要。因为他有目标,有野心,如果可以,他想要得到全世界。

他不是守成型的富家子弟,对於商业经营,他有太多开拓计画。长辈对他的想法往往感到心惊,他的目标太远大,几近不切实际,而且没想过会失败。非常吓人的野心,也自信得近乎狂妄,没有人相信他能做到。事实上,殷富了五代的莫家,在事业上的经营只求子孙做到稳健,不求什麽更了不得的成就,也认为莫家的发展差不多已是顶尖到没有更上层楼的空间了。

想办法在瞬息万变的商场生存良好,不被时代淘汰,是每一个老企业体共同的课题,而莫氏一直做得很好,这也就很够了。每一个大老都为此感到心满意足。

若他没有亲自逐步去达成他所有计画出来的事业版图的话,那他说出来的种种,就只是一个富家子不知人间疾苦、不了解商场险恶的天真呓语罢了,他必须向所有人证明并非如此。

不过,在那之前,因为罗蓝的出现,他知道了自己不是机器人的事实,他没有那麽无坚不摧,更没有精准掌控自己情绪的能力,他还是会被动摇。至少在分开后的这半个月以来,他心情坏透了,却又无力自我调适,只能一直一直的任凭心情坏下去,无计可施。

唯一可以庆幸的是没有人看出来他的心情是这麽坏。他的亲人很多,他的世界却很孤单。当然,这也可以说是他自找的,因为他从来不打算让任何人了解他。不想让人了解,可以得到完全的隐私,相对的,得有独尝孤独的准备。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了。

「靖远,你说说,你爷爷是不是很过分?!」一个激昂愤慨的声音穿透他的思绪,将他拉回现实,他这才想起自己正在与人谈话。

「怎麽可以这麽说爷爷呢?」因为一直分神想著旁杂的事,所以根本不知道先前十来分钟里,这个中年男子滔滔向他告了什麽状。但这并不重要,反正抱怨绝对不是每一个人来找他的原因,抱怨完后的索求才是重点。

这个长相体面的中年男子,叫做单丰琉,今年五十四岁,是单氏企业第二代太子,是莫靖远的生父。

莫靖远长相俊美,有一半功劳来自眼前这个男人,但他的俊美更加的青出於蓝,看起来尊贵而精致;不若父亲长年沉浸放纵於享乐与美色,不事生产、不用脑袋,一张好看的脸皮显得流气,像个俊美却迟暮的牛郎,怎麽也撑不出富家公子的气质——虽然他真的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公子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