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女性其实一直很戒慎,且是敬而远之的。下想当别人的次等选择、不想成为别人用以比较的劣方,更不想成为别人的跳板——例如用来吸引好友奇伟的注意。

不是不相信自己无法得到真爱,而是太过高傲,所以一直独身至今。既然他不是世俗审美观里的优质男人,当然就不会有女人把他当第一选择;只有认清自己条件确实不佳的女人才会把眼光放向他,一副凑合凑合也好的心思。

很遗憾,他从不想与任何女人凑合,然後去当一对不得已才互相将就的情侣或夫妻。

他一直注意到她对他投注着特别的眼光。虽然已极力压抑,并且不断地抬出已婚的事实,但她放在他身上的目光其实是惊艳的。他不陌生这种眼光——任何一位女士在甫见到奇伟时,都会闪动这种光芒。所以初时他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後来、直到现在,他才渐渐相信那是真的。!

她真的认为他很帅,是个美男子。

不可思议。

男人也是有虚荣心的,所以心下其实很欣喜。他希望她眼中的他是最好的,而不是次等、不是没得选择下的选择。

他想,他有点了解她何以在现代还能这般自信。因为她曾经被太多仰慕的眼光肯定过了,那使她建立了无坚可摧的自信,再也没人能破坏;即使「瘦身」是全球女人尖着嗓子吆暍催眠的毕生要务,她还是嗤之以鼻。他了解了,因为从她看向他的眸光里,他也得到了自信,从此再也不会以自嘲的方式去笑自己的身材。

其实他肥得还满均匀的,不是吗?

一七八的身高,八十五公斤的体重,有点肉、有点小腹,但至少还看得到脖子、下巴与腰身,很不错了。就维持在这个体重吧,瞧,把这身纯白的马褂穿得多雍容。

他对镜子里的自己很感到满意。

「这衣服不对劲吗?干啥儿,一直对镜子看?」换回一身便服,她走出来就看到他不知对镜子在发什么呆。

杨敦日拉了拉左边衣袖。

「这线头有点松脱了,等会陪我去挑几件衣服好吗?」不可否认她挑衣服的眼光一流。以前不觉得,但这一个月来经由客户与员工们的「认证」,他终於相信人真的要衣装。天生不丽质的人,就靠打扮来化腐朽为神奇吧。

范喜言拉过他左手,仔细查看,「哎啊」一声,立即从手袋里拿出针线,修补起来。

「这小问题,缝一下便成了。你想买新衣,不会是要丢了这些才买一个多月的衣服吧?」

「当然不是。我是想快过年了,今年暖冬,想来也不会太冷,可以趁现在折扣满天飞时去买一些春天的衣服。而且我一星期才洗一次衣服,这几套衣服一旦送洗,就没衣服穿了。你不会要我又穿回那些西装吧?」

她惊恐一瞪:

「当然不可以。那些衣服捐了吧,别再穿了。」

他笑,赞叹地看她两三下就把袖口缝得像新的一样,完全看不出手工缀补的痕迹。

「了不起。」

「那可不。我一幅绣画可以挣得十来万,用的绝对是真功夫。」她当然知道自己绣工一级棒。

他以闲扯淡的口气道:

「你的夫婿真有福气,一定天天光鲜出门,衣服平整簇新,绝不见半个破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