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柳侍郎将家人调教得极有分寸、极好。”男人摇着折扇,微一颔首,其矜贵神态,像是支使别人家的奴仆是给人多么大的恩典似。
……怎么觉得此刻应该高呼“谢主隆恩”来应景一下?柳寄悠心中暗笑,对于这些养尊处优的顶级贵人,将他人的服侍当成恩赐,想来也是理所当然得紧。
当然接下来众位贵人们自是不会与她们这两名无足轻重的佣仆说些什么,迳自饮酒赏玩、谈天说地。另两名男子全以俊美男子为中心,附和所有他说的话,神色间的恭谨明显厘出了上下之分:尽管服饰上己极力做到相同质材,但肢体语言上的尊卑却难以瞒过明眼人。至少,不光是柳寄悠,连一旁的落霞都觉得这三人明显是一主二下属,而非三个平辈相交的友人。
这三人使唤起别人家的佣仆可是一点也不客气,很快地便命她俩去提溪水过来,好待等会贵人酒食尽兴了,需要净水稍作洗漱。
两名“弱女子”走出好一段距离之后,落霞才接过主子手上的水桶,不悦道:“小姐,你也真是的,又这么着了。”
也就是说她们已不止一次被人当成同是丫鬟身分而不予拆穿,不过这次被人支使去工作倒是头一遭,那个约莫三十岁的白净男子还特意把水桶交到柳寄悠手上。是不是人心皆以貌取人呢?同样被当成奴婢,比较美的就可以省去粗重的工作,平凡些的则活该接下所有吃力的粗活?
柳寄悠拍了拍裙摆上的草屑。
“我这等荆钗布衣扮相,又在草地上坐卧了一身草屑,说出身分会让爹爹没脸:要展示身分也得看眼下的状况合适不合适,很明显,现在我最好只是柳家的丫鬟。”
虽然小姐此刻的仪态确实不适合让人知道她的真实身分,但落霞仍是心有不甘道:“但我们可以拒绝他们的支使呀!那个燕奔大人是武官,老爷可是中书侍郎哩!那名气度非凡的公子顶多是一般不掌权的皇族子弟吧!瞧他那游山玩水的作派,不过是富贵闲人而已,怎比得上国之栋梁的老爷!”实在不值得她们诚惶诚恐去服侍。
柳寄悠笑了笑,心想就算柳侍郎权倾朝野深受皇上重用,也不表示身为柳家人就可以恃权而骄,任意去与任何人交恶。因而道:“别说了,他们不会待太久,我们也就被支使提个水,算不得什么。”
“怎么算不得什么!他们叫小姐你提水耶!真是太无礼了!”
“做人别太计较。”事事计较,还要不要好好过日子了?
柳寄悠浅笑着看向天空。晴蓝如洗,无边无际的辽阔点缀着几朵棉絮似的白云,看得高些,望得远些,世间种种又哪值得挂怀?
“乘风而去,不知是怎生的心情?”迎过一阵凉风,她双手大张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