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他来见我。」

一道冷凝的声音威仪十足,命令一下不许有异议。

开口说话的工人表情为难的指指天空,「她在十楼的鹰架上扠腰骂人,可能听不见我们叫她。」

「你是猪呀!我说过多少次上架要小心点,宁可多花五分钟旋紧一根钉子,也不能随便拿一块板子放在高空当路踩,你知不知道摔下去会有多惨,血肉模糊、脑浆四溢,那你老婆孩子要叫谁来养……」

挨骂的工人年约五十岁,满脸灰土发微白,不敢回嘴地任由孟蔷妘数落,身子一弯赶紧拴紧铁丝以免脱落,边做事边忍受身后的河东狮吼。

虽然他被骂得很凄惨,一点男人尊严也没有的任凭欺压,可是脸上却带着开心的笑容挥汗苦干,不以为忤地把手头上的工作结束。

什么叫刀子口豆腐心,眼前破口大骂的泼辣身影就是最佳范本,瞧她两手扠腰、眼露凶光,一副要将人拆解入腹的模样,可是嗓门大不代表言行一致,雷声大雨点小的做做样子,从一开始打零工时的相处到目前升级为监工,还没一个工人领教过她拳头的威力。

不过有几个临时加入的散工倒曾被狠狠的修理,原因是酗酒,工作时神智不清,差点危及其它人的安全,所以被一脚踹出,永不合作。

除非对方戒酒,诚心改过以努力换取信任。

「……阿来婶要带大五个孩子不容易,你别让她老来当寡妇拖着五张嘴,工地要出了人命你叫我怎么交代……」没人也没钱好赔。

「好了啦!小孟,大嘴祥都被妳骂得抬不起头见人,妳就饶他一回吧!」看起来怪可怜的,年纪一大把还挨小辈的骂。

绰号大嘴祥的男子只是憨厚一笑,没胆表现出感激的神情,闷着头继续做事。

两道怒视的箭光一射,孟蔷妘炮火转向,「狗头李,你昨晚又去赌了是不是,阿娟和小康的学费和生活费要是给我赌光了,看我不剥下你一层皮试试。」

「呃,这个……我没有赌啦!只在旁边插插花而已。」哇!她在他身上装监视器呀!怎么晓得他手又痒了。

「插多少?」

「不多,三百、五百啦!我有想到两只小的要吃要喝,没敢胡来。」三百、五百的底,一个晚上下来也有一、两万。

狗头李的本名叫李阿猫,老婆在五年前跟人跑了,留下五岁的儿子和七岁的女儿,现在一个在上小学,一个念国中了。

不过好笑得很,大家不叫他猫头反而叫他狗头,好像不知道猫狗是天敌似,叫着叫着就上口了。

「三、五百还叫不多,你吃米不知米价呀!一个便当五十元够你吃好几天了,你想口袋空空喂小孩子吃风吞沙不成。」小俭积富,一块钱也要省着不能乱花。

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能随他高兴把钱当流水花掉吗?维持一个家庭的开销并不容易,尤其老婆又不在了,不存点本在身边,怎么应付突发状况。

像老陈的高血压一发作就叫人措手不及,说走就走什么也没留下,全靠一伙工人一千、两千的救济才得以下葬,让刚娶的越南籍妻子还没入籍就挺着大肚子被遣返,未来的日子不知如何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