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几遍,别冒冒失失的,你那秀才的名头是拿你大姊夫养的鸭子换的不成,没点大人样。」孩子气还重得很,穿上儒袍都嫌稚气,让人很是无言。

考过童试的朱仲夏又再接再厉,想试试手,没想到他一参加县试便中了秀才,得意的二五八万的,一回家就大言不惭的说以后朱老二家就靠他了,田里赋税不用缴。

想当然耳,被认为他沉不住气的二姊狠打了一顿,要他不可骄矜,他是长子本就要挑大梁,用不着宣之于口。

「哎哟!娘呀!疼,我都是秀才郎了你还打我头,要是让街坊瞧见了,我的面子就全没了。」明明他能顶住家里的梁柱了,怎么每个人都当他是孩子,动不动敲他脑门,巴他后脑杓,说他不够长进。

十四岁的朱仲夏长的和他父亲一样高了,像个小大人,刚过变声期的他声音有点沉,但又飘了点。

「你要面子干什么,能当饭吃吗?当初要不是你二姊坚持送你去念书,别说是秀才了,你连大字都不识一个。」朱家能有今日的光景,全靠二妞的聪明。

那时她想到要种棉,从山里找到几百粒棉籽种出棉株,而后靠着种棉起家,兴家旺宅。

而她也不藏私,照顾自家人,想让她大姊的婚事顺顺当当,便把养鸭技术教给当时还不是大姊夫的大女婿,让他攒了银子好上门提亲,最后还因养鸭成功而成为大户。

心有感触的李顺娘看了看又扩建两座院子的宅子,再瞧瞧儿子一身的衣着光鲜,她在心里感谢老天赐给她好女儿,让他们一家衣食无缺,得享富贵,她也是有人服侍的富太太了。

「娘说得是,二姊,柱子有这一日真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柱子就饿死了。」

他不会忘记二姊背着他到山上找吃食,先给他吃了一口自己才小抿一口,两人半饱半饥的挨过一天。

朱仲夏有模有样的打躬作揖。

「少拽酸文,你家二姊要你的道谢吗?给我把背挺直了,当个大男人,以后爹娘要交给你照顾了。」他才多大呀,她怎么放心把这个家交给他。

「哥哥羞羞,羞羞脸,这么大的人还跟二姊姊撒娇。」笑姐儿以指划着脸,取笑哥哥假正经。

「对,哥哥羞羞不要脸,你都比二姊高了。」全哥儿跑过来争宠,把想抱住朱小蝉臂膀轻摇的朱仲夏推开。

双胞胎很霸道,霸住他们最崇拜的二姊,蛮横的行为逗得李顺娘和朱小蝉哈哈大笑,而他们的哥哥很忧伤,怒目而视,做出要掐他们脖子的手势。

「白宠你们两个了,叛徒。」哼!以后不给他们糖吃了,哭得再惨也不给,他要当坏哥哥。

朱仲夏每次都信誓旦旦再也不让弟妹们吃糖,可是两张小脸一用甜甜的糯音喊起哥哥,他就掏心掏肺的什么都掏给他们,还帮着隐瞒,怕两只小的挨骂。

「嘻!嘻!」两张笑脸吐出小粉舌,扮了个鬼脸。

大的小的闹成一团,一家和乐。

看着儿女的笑靥,李顺娘也满足的笑了,她将二女儿拉到一边,小声地在她耳边问起。

「王家那孩子若回来了,你们的亲事也该办一办了,人家是当官的,咱们的嫁妆也不能太寒酸,我和你爹商量过了,那一百亩棉田本来就是你的,你就带去王家,还有在山南村、东山村置办的水田,我们的年岁也渐长了,管不了许多,你别累死我们两个老的,一并放入嫁妆里。」

想想真舍不得,女儿大了就要嫁人,刚出生时那么小一个,以为会养不大,没想到她活得比谁都好,都要嫁做人妇了……难舍女儿的李顺娘鼻头发酸,眼眶有点热热的。

「阿娘,不用给我太多,你们留着,以后柱子要求学问,娶老婆呢!全哥儿再大一点也要送进学堂,笑姐儿虽小,但没几年功夫也长大了,她那份嫁妆也得备着,我不缺钱,真的不缺。」她悄悄的贴近母亲耳朵,说了一个数字。

那是她的私房钱。

闻言的李顺娘虽惊讶女儿攒了那么多私房,但为人母亲的私心还是希望女儿过得更好。「哪有人不缺钱的,娘给你的就收着,至于你弟弟妹妹,阿爹阿娘还没老得动不了,我们再拚几年也就够了,你就少担点心。」

看她娘固执的要把田产给她当嫁妆,朱小蝉好笑又心酸。「阿娘,老实告诉你一件事,我和秀轩哥哥成亲后,我们可能不会回到附近县城任职,几年内都在外地。」

「什……什么意思?」她紧捉女儿的手,急得都快哭了。

「娘,你别慌,我那未来婆婆的性情你也晓得一二,若是住得近,恐怕她不会让我太好过,因此秀轩哥哥在去京城前就和我商量好了,他会自请外放。」离他娘越远越好,远到没法回乡省亲,她也不会舟车劳顿前去探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