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锦织尤其珍贵,它是前村王员外特地为他即将出阁的女儿由苏州带回的罗纱,它在套印版印出花样后还必须用手工绣出更丰富斑斓的云草纹,所以,为了这块料子平凡已经赶了一个半月的夜工,现在只剩细部修饰便能完工。

三两银子,那是王员外允诺给她的价钱,一旦挣到这些钱,便足够她在隆冬之前替平骏和老爹添件冬衣,或许,还能留些零头购买过冬的存粮。

她想得出神,冷不防被浓秽挟带诅咒的声浪给拉回现实。

“死丫头!你居然没叫我,他妈的,你又皮痒了是不是?”

一头乱发,衣衫不整的平老爹睁着红丝眼狰狞地怒视平凡。

“爹。”平凡绣布下的手立刻被针扎了一下,血珠渗透布面,立即被纱布吸收了。

糟糕!如果不马上处理,苦心付之一炬不说,要拿什么赔人家去?

“聋子,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找死啊你!”平老爹抡拳就要往平凡身上招呼。

“爹,我不是故意的,这件嫁衣只剩牡丹花蕊,赶明儿个给王员外送去就有工钱可领,我不过想快点完成它。”她吓出一身冷汗,嗫嚅哀求。

“哼!看在银子的分上饶了你,下次再磨蹭,小心老子修理你。”他长年拉风箱练就的粗拳停在半空,酒意未消地说道。

“是,爹。”她死里逃牛,连忙布菜装饭。“去他奶奶的,每天都吃这些。”他呼噜灌下一碗稀饭,看也不看平骏。

平骏识相地滑下椅凳,躲到平凡身后。

“对不起。”她坚强地握住平骏的手,声音卑微。

“赶明儿个领了钱先买只嫩熏鸡回来,我要下酒吃。”咧开黄板牙,他粗鲁地吩咐。

“可是……”她为难地低语,“许婶已经来催过好几趟,咱们还欠她三个月房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