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在孩子面前这麽失态,夫妻俩都有点不好意思,抹了脸各自把巾子攒在手里没放下。
「咳咳,都是你,一把年纪了还哭得像个孩子似的,这不是让孩子们看笑话了。」毕竟是男人,伏临门平复了情绪,微妙的自尊让他说道了老妻两句。
「你还有脸说我!」李氏回嗔了他一句。
看见父母感情好也不是第一回,兄妹俩偷偷笑,伏观刚才那点着急也不见了。
伏幼软软的蹭着伏临门的胳膊,「爹娘,你们先别乱了手脚,天无绝人之路,祖母不让爹回当铺,我们也不稀罕,了不起咱们自己开一家。」
伏临门差点被女儿气笑,点着她的额头,「你这心大的,可知道开铺子是那麽容易的事吗?要地方、要铺面、要银钱。」这世道离了金钱就玩不转了。
「哥哥也坐下来听我讲的对不对,女儿是觉得,以我们家目前的状况的确还无法在镇子中心找到合意的铺子,那就退而求其次,我方才把这宅子看了一遍,除了我们八口人住的地方,侧门还有好几间空房子,不如就把它们利用起来,然後再开一个大门,那就解决进出的问题,一边是住家,一边是铺子,两不冲突。
「再说了,爹是开押店的,专精在这一块,没道理我们搬出来後就不干了,那些有困难的乡亲要是知道我们继续开着铺子,肯定会来捧场,他们能有周转银子的地方,我们也图个温饱,不是正好?」
「铺子开在这胡同里,会有人来吗?」伏临门考虑得多,马上就想到最现实的那一面。
「酒香不怕巷子深,就算不临街也照样不缺客人。爹,我们只要把风声放出去,一个传一个,总能做出个口碑来。」一步一脚印,或许刚开始时不是那麽容易,但不做做看哪知道成不成?
「你这丫头,我都被你说得意动了,只是开铺子不是小事,我晚上和你娘再琢磨琢磨是不是真的可行。」
他是一家之主,得撑起这个家,但是他向友人借的银钱不多,付了宅子的半年租金剩下的也没多少,如果要请匠人来整修,就算不供一顿吃也是笔开销,还有下人们的月例、一家人的生活费用,样样都要钱。
朋友周转他金钱也只是暂时的,这些银子要是用光,将来呢?总不能让一家子都跟着他挨饿。
开铺子是大事,不能开玩笑的,一不小心弄不好,有可能得带着妻女上街乞讨去,可若是不开,生计也是个大问题,他这把年纪了不能带着儿子扛大包去……
「爹,如果担心的是银子,女儿那里还够用。」
「说什麽呢,你那点东西是你花了大力气才留下来的,哪能用在这里。」他没忘记女儿为了争这笔嫁妆和老二家的闹腾的模样,为此还把膝盖都跪肿了。
「爹,银子放着没利息又有风险,钱滚钱才是银子的用处,再说女儿那些银子还不都是从娘那里拿来的,说到底银子也是爹赚回来的,如今用到我们一家人身上是再好不过了。」
伏临门诧异的多看了女儿好几眼,说得头头是道,这麽有主见又果断的女儿,跟以前懦弱没主张、遇事只会哭的模样真的大不相同了。
也许是环境磨人,这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他的囡囡这是从那桩失败的婚事打击中挺过来了。
他应该觉得欣喜才是,可心底不免又有些伤感,小姑娘家不都该备受娇宠,无忧无虑,而她不只婚事受挫,如今跟着他们出来吃苦,还要把自己的体己银子拿出来,他这身为人家父亲的情何以堪?
见丈夫沉思不说话,李氏的心思倒比丈夫活络一些,劝道:「孩子爹,囡囡既然有银子能救急,咱们暂时把她的银子挪来用,将来再加倍补回去便是了。」眼下看见有条路可走,说什麽也要想办法走下去。
一直闷不吭声的伏观也点头,露出洁白的牙。「爹,铺子开了,您继续当您的朝奉,我就是司理、票台和折货,打杂有兆方,伙头有兆方他娘,人手一个都不缺。」
司理负责管理当铺内财务,监督作帐;票台负责填写当票及当簿登记;折货则是负责抵押物的包裹、保管及挂牌做标记等工作,他们一家子也就他在私塾里读了几年的书,这几样活不识几个大字的人还真做不来。
这是一家人都赞成了?!
「也罢,既然你们都同意,我没有不答应的道理,那我就先去知会房东,看他肯不肯让我改房子再说。」
宅子是租来的,自然不能大手大脚地想改就改,得经过房东那一关。
伏临门这趟回来得很快,脸上神色却没有伏幼想像的松快,他碰了壁,屋主一听到他们想对宅子动工便不高兴了,说是让伏临门把宅子买下,随便他爱怎麽改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