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了很多很多,让唐晓怡听得眼红红、心酸酸,她暗下决定,爷是将她从水深火热的厨房里救出来的大恩人,既然知道他在淡然沉静的外表下,有这么多说不出的苦,她定要竭尽所能的为他分忧解劳、报答恩情。

半个月后,唐晓怡就在奴仆们羡慕的眼神下,与即将住到元志邦私人宅第的吕燕拥抱道别后,搬进了盛苑内一间清静幽雅的小厢房,一旁还有一株晚红的秋枫,一叶叶红透透层层迭迭的挂在枝上,美极了。

盛苑占地极广,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楼台旁还有一个不小的池塘,柳树垂池,主宅、浴池与书房连在一起,这也是主子在使用的主楼房,除了对面是她所住的小厢房外,还有一间较大的楼房,是给元志邦住的。

“原本志邦是打算让吕燕与他同住这里,你们两人也有伴,我也同意了,但是吕燕胆小,不敢住在老虎能自由行动的宅院,才搬至志邦的宅第。”季绍威说。

唐晓怡站在他身边点点头,这事她清楚,吕燕同她说过,只是——

她偷偷的再瞄他一眼,真的好令她意外啊,带着她逛这王府禁区的不是列名可以进来的几名奴仆,也不是元爷,竟是主子本人。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一颗少女心真的是怦怦狂跳,重生的个儿太娇小,更衬托出他的高大挺拔,而且他比她想的还温柔贴心,他腿长、她脚短,但他步伐总是刻意地放慢。

季绍威有点闷,她还是好安静,一点都不像会跟毛小孩喳喳呼呼的唐晓怡。若是“正常”的她,肯定会问:“元爷为什么不搬回自己的宅第住?又不是没房子?这样来回两个地方,不累吗?”

事实上,唐晓怡还真的在想这些问题,那不设防的双眸也透露了这一点,但他无法为她解答,一切都是因为一个诅咒而起,困住了他,也困住了好友。

他带着她转身往另一边走,经过亭台曲桥后方,有一间宽敞的练功房,而在一座拱门后方,左边是这几日才特别添置厨具的小厨房,往右走到底,就是他专属坐骑追风的马厩。

但她不懂,他们才刚靠近栅栏,眼前这匹高大的黑色骏马就焦躁不安的踢脚甩尾。

她看向主子,以为他会说些什么?没想到,他只是退后几步,盯视着黑马。

说也奇怪,距离有了,马儿渐渐安静下来。

她眨眨眼,抬头看着他严肃的侧脸,怎么回事?追风不是爷的坐骑吗?

她从元志邦那里听到爷自从打完仗回都城至今,生活中只有忙忙忙,会不会是疏于跟追风培养感情,所以马对主子陌生了?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季绍威仍静静的看着与他出生入死的名驹,但她注意到了,他的眉头拢得紧紧的,他肯定也感到无奈吧,听元志邦说,季家一代代的男丁在沙场上建立了卓越功绩,皇上封赐不少,他却忙着替家中老少做些生意,开源生财,免得坐吃山空……

尚未细想,一句不舍的话已脱口而出,“爷很累吧。”

他一楞,这才将目光移到她那显得有些尴尬的脸上。

是她看错吗?那双原本平静无波的黑眸透着点喜悦?!可她不过说了四个字啊,他好可怜,真的像元爷说的,好孤单。

好,总得有人开始对他关心、对他好,他是她的恩人啊!

她深呼吸后,再道:“我知道爷最近很忙,不对,一向都很忙,最近更忙了,要开茶楼,找地点、试菜什么的,呃——我会知道,是元爷从外面回来后,跟吕燕说,吕燕又跟我说,但吕燕住到元爷家去了,哈、哈。”怕他乱想,她连忙解释,不敢说元爷亲口说了很多,不然主子去斥责元爷多嘴,她这不反倒害了元爷吗?吕燕反正搬出去了,主子也不可能去找她。

季绍威眼中的笑意更浓了,这才是他习惯的唐晓怡,话总是一大串。

天啊,她讲个几句他就笑了,真的好可怜,她都替他感到心酸了。

“是很忙。”他答。

“可是,人不是机——”她咽下到口的“器”,“人还是要休息,像追风,它也需要你拨点时间再带它去策马奔驰一番,它看来跟你很陌生呢。”她看着正低头喝水的马儿。

他看着追风,他也想多花点时间跟它相处,但它畏惧自己。

她又怎么懂得他心里的煎熬?他变成老虎的事能瞒外界多久?一如一年多前,妻子是何时察觉到他的异状,发现端倪,已默默忍耐一段时日,他也没发现。

他更担心在未来的某一天,人变虎的秘密发现,他被当成妖怪,被人围剿诛杀,届时,娘跟家族的人,老的老、小的小,还有骄纵刁蛮又贪奢的妹妹,她挖家中财产可不手软,妹夫生性好色又游手好闲,难道就让他们这样坐吃山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