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鸡、肉馅蒸蛋、蟹黄豆腐、香鱼鸡丁、蒸鲗鱼等每桌十道菜,摆在中央的大锅米饭随大家吃,食物的芬芳香气融合酒香充斥在大厅,明明是色香味俱全的宴席,大伙却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在场三十来人却无一人朗声说话,气氛显得十分诡异。
“少爷、姑娘,回来啦!”眼尖的念慈一见淳于洛隶与行嫣然出现,立刻上前招呼。
“嗯。”淳于洛隶勾起一抹微笑。
“念慈,刚刚哭过了?怎么啦?”细心的行嫣然发现她眼睛红了一片,关心问道。
念慈扁着嘴摇摇头,一副生怕开口就会大哭的模样。
“吃饭吧!大伙都该饿了。”淳于洛隶在越过念慈身侧时,探手摸摸她的头顶,虽没开口安慰动作却泄漏他的关心。
行嫣然笑看念慈在淳于洛隶拍着她头顶时,唇咬得更紧的模样,心底一阵酸楚,却依旧强迫自己露出微笑。
“只要咱们都还活着,虽天地苍茫,却总有机会见面。”行嫣然轻声道,纤纤双手紧握着念慈的手,将温暖传递给眼前的女孩。
念慈点了点头,滚烫泪水缓缓滑落,打上她细致的手背却温暖了她的心房。
“已到午时,大伙快入座一同吃饭。”淳于洛隶站在主位前朗声开口。
他这话一出口,待在大厅的所有人全坐妥,见主子动筷后才开始拿起碗筷吃饭,但若大的空间却没有嬉闹笑声,唯有碗筷碰撞声音,让人不免唏嘘。
坐在淳于洛隶身侧的行嫣然看着眼前一切,虽然她早有心理准备这是顿令人伤感的宴席,但沉浸在静谧的离别在即气氛里,她依旧难以释怀与坦然接受。
片刻后,淳于洛隶起身,拿起酒杯,大伙见主子站起赶紧放下手中的餐食面向主桌方向。
“各位,淳于府、临江阁过去有此番荣景皆是大伙齐心协力,而今,淳于府、临江阁将不复存在京城,心中唏嘘是一定的,但我坚信大伙踏出这里,将会有更宽阔的将来,不需伤感、不需难受,更不需替我打抱不平,‘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雾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在此,我淳于洛隶仅能以一杯薄酒敬天地、敬缘分、敬在座各位,阳关三迭、河梁之谊尽在此杯薄酒中,一杯下肚,淳于洛隶将铭感五内,永生永世不会忘。”话落,他仰首喝下手中一盏酒,接着将一滴不剩的杯底给众人瞧清楚,他已将千万感激吞入肚内、渗入血液。
众人见他喝完酒,赶紧拿起桌上的酒杯,异口同声道:“敬天地、敬缘分、敬在座各位、敬少爷与姑娘。”接着将手上的酒喝下。
行嫣然在无人见着的桌下与淳于洛隶十指紧扣,纵使千山万水、人海如流,他们都会紧紧握住彼此的手,无畏风雨飘摇相互扶持地走下去。
夜深沉,偌大淳于府除淳于洛隶卧房外是一片黑暗,过去人口稀少的府邸十分安静,如今奴仆散去让宅邸更是静谧得连风打叶声都显得刺耳。
行嫣然端坐在淳于洛隶房里的书桌旁,拿着算盘正算着剩下的银两,此时房门由外往内打开吸引她的注意。
“阿然,还在算帐?”淳于洛隶穿着一身雪色素袍,腰际挂着系上黑穗的黑笛,在行走间摇晃着弧度,他的脸上依旧裹着白色布巾,将一张俊逸非凡的勺面容遮掩泰半。
“我得算算咱们还有多少钱,才有个底气。”行嫣然从帐目中抬首笑睨他。
“如何?还剩多少?”淳于洛隶拉了张凳子坐在她身侧,薄唇噙着一抹浅笑,似乎不觉得散尽家产是多么肉痛的事。
“扣除请人运送家当和旅费,以及到江南修整夫人留下的老宅费用,咱们缩衣节食大概还能活半年。”行嫣然边说话边将账册转向淳于洛隶。
“等于咱们抵达江南整顿好后,我就得要赶紧找谋生工作,要不咱们俩都得饿死。”淳于洛隶低眸看着为数不多的帐目金额开口说话。
“不是‘我’,是‘我们’。”行嫣然抬首看着他的黑眸,嫩唇轻浅勾起弧度,“未来是咱们的,要赚钱也是咱们俩一起赚,赚多赚少一回事,两人携手才是最要紧的。”
淳于洛隶没有回话,仅是扯着薄唇笑睨与他携手放眼未来的女子。
“少爷,看着咱们所剩不多的银子,我不禁想,你几乎将所有身家全当遣散费给了所有人,不只没想过要留点给自己安顿后半辈子,也没预留另起炉灶的资金,全是苦了自己。”行嫣然咬着下唇思索。
今日中午,淳于洛隶招集府里的奴仆与临江阁的所有雇员一同欢聚,餐会后依照年资给予丰厚的遣散费,几乎将所有身家给了奴仆,留在身边的钱财少得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