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花雨桓并未请女陪读,是因为耿青不愿衡堡特别为此破费再雇人。

“古之圣王,欲传其道于后世,是故书之竹帛——接着是什么?”夫子问道。

花雨桓背冒冷汗,她睡得糊里糊涂,哪知道夫子说的是哪一段?更不可能清楚这是夫子即将要讲解的部分,只是低着头,小手紧张地扯着衣摆,忍不住偷偷地以她的感知力向对面的东方旋冰求救。

东方旋冰有时真的不想这么惯她,但他也知道花雨桓除了平日的课业,还得学父母传授的机关、毒药和暗器的知识,虽然他们兄弟课业之余同样也需要学习兵法、骑射和武术,但那对他们兄弟来说可是比课堂上的无聊学问有趣多了。

镂之金石,传遗后世子孙,欲后世子孙法之也。东方旋冰几乎是叹着气,在心里回应道。

“镂之金石,传遗后世子孙,欲后世子孙法之也!”花雨桓立刻一字不漏地背诵。

今闻先王之遗而不为,是废先王之传也。

“今闻先王之遗而不为,是废先王之传也。”呜呜呜!旋冰最好了!花雨桓简直都要感动得痛哭流涕了。

想当然耳,这并不是东方旋冰第一次这么帮她了。

夫子点点头,想必她是平日夜里刻苦读书,白日才会精神不济,便道:“用心向学虽好,但深夜读书也不要读太晚,白日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那就是本末倒置了。”

“夫子说得是!”花雨桓立刻笑咪咪地卖乖道。

坐在对面的东方逐风,和因为天资过人,小小年纪就和两个哥哥同堂念书的东方艳火,纷纷朝花雨桓握拳或无声地抚掌表达喝采之意,花雨桓这丫头也厚脸皮地趁夫子转身时抱拳回敬,只有东方旋冰一阵无语,暗暗翻了翻白眼,面无表情地垂目专心在书卷上,当作没看到。

对得寸进尺的臭丫头,最好别让她得意忘形,否则她真会尾巴跷到连自己是谁都忘得一干二净!

不过,花雨桓可不把东方旋冰的冷淡当一回事。既然醒了,天晴日暖,春光正好,困在这小小的厅堂里听让人频频打呵欠的大道理,多可惜啊!花雨桓开始神游天外,而且坚持独乐乐,不如和东方旋冰一起众乐乐!

旋冰旋冰!我跟你说哦……众乐乐的方式,当然是以她的异能,开始搔扰专心听课的东方旋冰——胖胖找到媳妇了耶!我刚刚有看到哦!它们在沙滩上一起晒太阳看海耶!好羡慕哦!它的媳妇明年会生很多很多小胖胖吗?我们是不是该替胖胖想小孩的名字呢?要叫什么好啊?

东方旋冰不想理她。虽然他并不是对这堂课多有兴趣,但是专心听课是学生起码的本分吧?他光滑的额头上,青筋暗暗浮动,依然顽固地坚持将心思摆在夫子的授课上。

旋——冰——我跟你说哦……

叫魂啊!某人差点单手折断笔杆,但幸好这么多年来,他的定力和忍耐力,已经接近神的境界,下笔时只是顿了顿,手臂肌肉像是正在努力克制自己那般颤动了两下,笔下字迹依旧清俊工整,果然有练过。

叽哩叽哩,咕噜咕噜,花雨桓说她的,他听他的。

直到夫子对某个手肘搁在桌上,双手支颊,自顾自地傻笑的小姑娘,终于又忍无可忍。“花雨桓。”不愧是铁宁儿精挑细选的夫子,脾气忒好,口吻依然不愠不火。

正神游天外的花雨桓一时难以回神,还笑到口水都要流出嘴角。依东方旋冰对她的了解,这丫头肯定偷看了厨房今天做什么点心了,他闭了闭眼,不想承认嘴角悄悄往上扬,其实心里更多的是没好气。

“花雨桓!”夫子这次声音重了些,直接站到她案前,敲了敲她书案。

花雨桓总算回过神来,很快地瞄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夫子,和对面三位“同窗”——东方逐风很好心地举起笔,暗示她夫子要他们写文章;东方旋冰睇了她一眼,摆明这次不想理她;东方艳火笑嘻嘻地,拿起“孝经”指了指。

花雨桓噘嘴,拿起笔来,翻开自己的本子……呃,屋漏偏逢连夜雨,说的就是这种情形吧!她眼角瞥见夫子的拳头握紧又松开,赶紧将本子翻到空白处,奈何她把整本都拿来画图了,根本找不到空白处啊!她越往后翻,额头就冒越多汗,肩膀都缩了起来,头也越垂越低。

良久,果然教养良好的夫子重重地叹了口气,“罢了,你起来回话,答对了就算你今天这堂课可以交差了。”

夫子真是好人啊!花雨桓喜上眉梢。

“论述一下,“赫赫师尹,民具尔瞻”的意涵吧。”

“……”那是什么?花雨桓又开始冒汗,不得已,只能再次厚颜无耻地向东方旋冰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