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事关宫主的性命,怎能让那家伙一次一次拿乔?」她就不懂,宫主为何非要选他?

水樾叹口气,「我要是他,想到自己堂堂王爷、顶天立地的大好男儿,得偷偷摸摸地到自己最讨厌,但又欠了天大恩情的女人房里,用自己的身体帮她解毒,我想我每天晚上都要愁得脸色铁青,一口气堵得睡也睡不着了吧?」她说着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惜身体自中毒后稍有受寒便又晕又咳的,这会儿更是笑得岔了气,狂咳不止。

「宫主。」青霄虽然深知主子的脾性,可是见她这么挖苦自己,她心里还是觉得难受。「如果王爷能知道真相就好了,您才是他的『小月』,水筠是假冒的,她的死也怪不到您的头上,我相信王爷不至于真的讨厌您。」

紫阳对这话只是「哼」了一声,对她来说,一个男人这么容易被装作楚楚可怜的女人蒙骗,根本脑袋装屎!

水樾似笑非笑地看着纸窗上的剪影。

「青姨,你错了。他厌恶我,绝非只为了水筠。况且,我不是他的『小月』,从一开始就不是。那年偷偷逃离师父眼线的我,扮演的只是另一个人,他心心念念的始终是我演出来的幻影。说不定他真的看透了那个幻影想扮演的,是水筠。」

紫阳出了水樾寝房,第一件事就是将一炷点燃的香插在薰香炉上。

就再等一刻钟,要是一刻钟后那家伙再没来,她就出门绑人!这次绝不让任何人阻挡她!

青霄看着她的举动,怎会不了解这她看着长大的师妹想做什么?可青霄自个儿也一筹莫展,心里想着不如就让紫阳这么做吧,她只需要装聋作哑,帮着打迷糊仗便成。

两人正各怀心思之际,门房匆匆地进来,还没来得及开口,没耐性等人通报的东方胧明已经自己进来了。

一如过去这一年多来,他总是只身一人,刻意不让随从跟着,极尽可能地低调,披着一身黑斗篷,冷若冰霜地到来。

紫阳看着他那冰凿似的冷脸,心里就怒火中烧,奈何碍于主子,碍于……她也不得不承认,主子对这男人情有独锺,绝不只是因为他俊美的面孔和佶倬的丰采,这男人在东方家的军队大后方运筹帷幄,哪怕他孤身一人也能从容地面对千军万马。

更重要的是,他不是单纯的文弱书生。东方家没有不懂武的男儿,他只是很少动手。

紫阳跟他交过手——以她的脾性,这也没什么好意外的,紫阳的武功并不算弱,但对上东方胧明,她却吃瘪了,虽然她轻敌,可东方胧明没尽全力已经让她输得难看。

这次若他毁约,她打算带上暗器和毒药,来阴的!她紫阳有本事坐上香主之位,靠的自然是无人能及的制毒天赋,不管想达到什么效果都难不倒她,而且包准神不知鬼不觉!

紫阳瞪着东方胧明如入无人之境,看也不看其他人一眼,她拳头可是握得都冒出了青筋。

这家伙架子摆得忒大啊!凌虚宫难道还欠他的不成?

「王爷请留步。」青霄却拦住了他,「我们宫主昨夜受了风寒,她体内的毒性又加剧了,您这么一身风霜地入内,会让大夫辛苦护持了一夜的苦心全都白费,还是先请您到后头,让侍奴伺候您梳洗一番再行入内吧。」

这番话虽然是情理之中,怕东方胧明把一身风霜带进去是真,不过水樾昨夜也是老毛病了,不至于让大夫护持了一夜那般严重。她们也是最清楚主子嘴上说不在意,却宁可更早一些见到桂王,哪怕只早片刻,她多折腾个几日都无所谓。

可紫阳只是看了青霄一眼,彷佛在说:你行!要搬苦肉计让他收拾起那全天下都欠他似的冰冷气焰,也要这人得有良心才行!

原本表现得不近人情的东方胧明,听到这些话,不免也萌生出一丝愧疚。他本非铁石心肠、薄情寡义之人,今天听到石羽说水月居因为「她」身子不适,所以提前来请他,他却认定她装病……

但她为了他中毒是真,连跟着东方家军队,把无数人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梁大夫也亲口对他说过,凌虚宫所指的解毒方式并不假,而且也是最合适的。他当初答应为她解毒,虽是不想欠下人情,可也特意与她约法三章,一是不准两人之间的事被外人知悉,二是不准她与他的家人接触,三是她不得干涉他的生活。

他猜到她的心思,这个对世事总像事不关己,手段却狠绝到让他不齿的女子,从两人第一次见面开始,总是藉故接近他,讨好他。不管这是不是他太看得起自己,这三个条件无疑是对她的羞辱。但这一年多以来,即便这三个条件只是他们之间的私下约定,她从没有违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