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樾在桂王府收买的线人送来了消息,正在对青霄禀报。青霄完全不意外自家宫主竟然收买了桂王府的人,她给了丰厚的奖赏,那人欢天喜地地离开了,还允诺来日有更多消息一定尽快前来告知。
趴在屋顶上偷听的水樾若无其事地翻身出现在廊下,身姿俊飒飘逸,谁看得出她身中剧毒?「人呢?走了?」她表现得好似一点都不着急似的。
青霄瞥了一眼她被地板冻得发红的脚趾,叹了口气,接过婢子递过来的鞋,走过去蹲下身替她穿上。
「他说什么?」水樾抬起脚,但不忘弯下身,大眼骨碌碌地转着问道。
可以的话,青霄不想说,但她猜水樾早就听见了,只是故意装做她来慢了,没听见。她把她两脚都穿上了鞋袜,才慢悠悠地起身道:「桂王明日晌午,应『溪风书舍』之邀,会去参加诗画茶会。」读书人名堂真多,又是诗又是画又是茶,到底是吟诗作画还是品茶呢?
「我也要去。」果不其然,水樾想也没想地道。
青霄沉默地看着她家宫主,脸上不动声色地腹诽连连:只怪文采这回事,不光只是多看书就能有的。让这丫头作首打油诗都编得七零八落,画老鹰可以画成鸭子,没中毒以前宁可喝酒也不喝茶,去什么诗画茶会?
不过这些泼冷水的话,青霄终究没说出口,只是委婉地道:「参加的人要请帖,在京城里还要有足够的雅名。」否则以林家的眼高于顶,必是不得其门而入。
水樾听了,颇不以为然,「去弄一张来不就得了?」至于「雅名」……名震江湖、武功高强、开国有功算雅名吗?虽然她从不拿出来说嘴就是了。
「你确定真的要去?」青霄语气温和地反问。
这倒问得水樾哑口无言了。
她知道,如果她去了,东方胧明肯定不开心。
青霄有些无奈地看着水樾俏脸垮了下来,于心不忍地道:「林家的诗画茶会办在『天来酒楼』,他们并没有包下整间酒楼。」想来是有点炫耀的意思,让京城所有人瞧瞧,他们林家的书舍和多少达官贵人来往,连王爷都卖他们的面子。
「我们明天在天来包一间包厢,应该不成问题吧。」青霄道。
「就这么办!」水樾笑逐颜开,像只快活的鸟儿,蹦蹦跳跳地回房去了,看得青霄摇头失笑。
讨厌麻烦的水樾出门极为低调,但阵仗也小不得,光是近身照顾她的香主就有四人,负责跑腿的奴仆若干,所以青霄安排一部分人先到天来酒楼把包厢准备好,接着另一半人再随宫主出门。
当然,她们大多都做了乔装,有的还易了容。一般人女扮男装自然很容易被视破,但精通易容术的她们可不同,要不怎么在江湖上混呢?连水樾都一时兴起,扮做俊俏公子哥,学东方胧明穿上一袭白袍。
「你是想出门勾引姑娘吗?」青霄打趣道。
不是她偏袒自家人,她们家宫主模样本就生得好,扮作翩翩公子当然不会输给东方胧明。
水樾想想也是,要是引来注目就不好了。
青霄安排的包厢位置极好,正好能将二楼的茶会看得一清二楚。
分明对诗画什么的有如鸭子听雷,水樾倒是从头到尾看得目不转睛。
「那姑娘是谁?」她突然问。
「哪个姑娘?」紫阳明知故问。她怎么看都觉得她们家宫主眼光其差无比,每天都巴望着宫主移情别恋——本来每一回出门,紫阳都是大力赞同的,路上看到哪个俊一点、精壮一点的男子,她就迫不及待地指给她家宫主瞧,久而久之,水樾都以为紫阳酷好男色,真是不懂她一番苦心。
今日出门,紫阳本也是满心期待,但最后她终于明白,会来参加什么诗什么画什么鬼茶会的,都是弱不禁风的绣花枕头,更糟的是,还都是不怎么样的绣花枕头!看来她们今日是别想遇到一个铁铮铮的真汉子来让宫主芳心大乱了,故而紫阳一脸无聊地坐在后头嗑她的瓜子。
青霄只看了一眼便明了,宫主问的是那个贴在东方胧明耳边说话的女子。其实王爷对女子向来恪守礼仪,刻意与那名女子保持一段距离,但对方偏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样的举止,他总不好拆姑娘的台吧?
与她们经过易容不同,这些名媛淑女女扮男装以在光天化日之下接近心仪之人,明眼人都是心知肚明却不点破的。
女扮男装固然有违礼教,可一切章规礼仪早在前朝就成了腐败罪行的华美胭脂,大燕摄政王能够让男子扮女装混到后宫,民间当然也有样学样。东方家虽然想匡正风气,不过也不想矫枉过正显得不近人情,所以一些未出阁的闺女是可以在父兄的陪同下,女扮男装参加正经的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