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穹苍叹气。「这件事,是在下的错。如今战鼓已息,天下归心,新的朝廷既然能带给百姓安定生活,过去罪孽深重的人都已经付出了代价,在下也不愿冤冤相报,再启祸端。但是水筠……」他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但搁在膝上的手悄悄紧握,好半晌才道:「如果可以,在下想请王爷应允,让在下劝过水筠,再行拿她定罪。」
「我请你来,目的当然是想引她出现。」
水樾这才发现,其实她骨子里终究是江湖人,不太适应报仇雪恨还得定罪这回事,尤其听到东方胧明打算捉拿水筠定罪,她虽然是站在心上人这边的,可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在下明白。」
「这秃头又是谁?」在座所有人当中,只有莫菲是纯粹来看热闹的,只想知道一切的来龙去脉。一旁的东方艳火推了她一把,她也不当回事儿,只是取笑地瞥了一眼明明也很好奇,但又不好意思开口问的小王爷。
「贫僧只是一名应该随着往日罪孽一同消失在人世的罪人。」
这位老和尚,原来就是前朝大燕的骠骑将军。当年护送灾银,途中遇到武装反抗的农民,这些都不假,但是直到沐阳城城守被判满门抄斩,他才惊觉自己成「陷害忠良的棋子。毒瞎他双眼的根本不是沐阳城的农民,而是与朝中狗贼串连一气的山贼。
而那些私吞灾银的人,为了想拉拢他,一再找上身为骠骑将军的他,甚至连威迫利诱的手段都使出来了。
「当年贫僧虽然不愿与贼人为伍,但也装聋作哑,放任狗贼举兵镇压无辜百姓,自以为遁入空门是为赎罪,其实……我与那些狗贼没两样。」
在甘露寺发现的那具屍体,并非偶然,昔日同袍怀疑是他下的毒手。而他当时也只是明白,即便下一个死的人不是自己,他也不能再继续保持沉默了。
「如果你是希望我们骂你几句来让你好过一点,那你就找错人了,这里会骂人的没有,会揍人的倒有两个。」莫菲果然是来听故事的,也就她还有心思插话点评。「不如把你知道的证据全说出来,所有人的罪名待审判过后才有定论,也省得官府还得上天下海地找那些早就不知销毁到哪去的证据,是吧?」龟缩到现在才出来自首,可别以为讨骂挨就能了事,没揍他一顿算仁至义尽了。
隔日,官府在京城各城门和路口实施了管制。
「官爷,能不能请问是怎么回事?」
「血屍案的犯人出现了,要命的话就回家去。」
此话一出,百姓譁然,怕死的赶紧躲回家,不怕死的则找地方躲起来想看戏。自战争结束后,京城已许久不曾像这样,街上行人三三两两。
「这样好吗?」水樾昨晚回来吩咐,今天旗下舖子全部打烊,大夥在家休息一日,几个年记大的丫头忍不住好奇,跑到外头凑热闹。可这么大张旗鼓的,连紫阳都觉得有些不安。
「不知道。但他是王爷,只要不闹出灾祸,大不了就是挨圣上一顿骂吧。」
「我问的是,水筠会上钩吗?」如此大阵仗,摆明了告诉水筠全城官差要抓你了,哪个傻瓜会上当啊?
「会不会上钩不知道,但肯定会引起她的注意。」
城东,天来酒楼。
石羽领着官差围住客栈,客栈老板机伶,当下躲到柜台后。石羽直登二楼,就在这时,二楼客房里的白衣剑客破窗而出,与石羽缠斗起来。
江湖第一剑客果然名不虚传,石羽勉力和对方拆招,生怕自己若是落居下风,对方出招便会犹豫,会教人看出破锭,因此招招都是使尽全力。
两人从客栈打到街上,飞身上屋檐,石羽一路追打,对方则逐渐引他至城外。两人为求逼真,招招都是往死里打,顷刻间,石羽已是汗流浃背,白衣剑客却不见气息紊乱。
果真是人外有人!石羽赞叹,心想就算少年时期和此等高手对上,也不过再支持片刻罢了。
石羽当然不可能是染穹苍的对手,这次真正负责与他对打的,另有其人。
在暗处,东方胧明见石羽渐落下风,终于出手,石羽被染穹苍一掌打落在地上,四周的官差连忙围上来扶住他。
东方胧明极少露功夫,想不到他的剑术精湛不下一流高手,相比染穹苍师法太极,刚柔并济却内功纯厚的剑招,东方胧明的剑法则有如行云流水,变幻莫测。
「青岛先生的得意弟子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小王爷东方艳火和他的娇客莫菲,早就找了京城里视野最好的一座钟楼,带上美酒和小菜,上顶楼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