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皇帝难道是老子自己想当的?”他怒道,“老子不当总行了吧?当了皇帝还得被逼着跟别的女人睡,当我是什么?”种猪还是种马?

兰苏容见丈夫那些别扭的小情绪又被掀起,忍不住怪自己说得太冷血无情了,柔荑安抚地贴上他的大掌,“你不喜欢也没关系,不勉强,我只是提醒你将来这些都免不了。”

“免不了什么?老子就不想当种马,他们还能拿我怎么样?”兰苏容对他粗鲁的言语有些好气又好笑,“只是充实后宫,和种马怎么一样?”

“哪里不一样?”他反问,问得兰苏容哑口无言。

东方长空看着妻子许久,他知道她出身京城世族豪门,或许难以理解他向往的自由无拘。

来到这个繁华之地、权势的中心,要他开始学着像他眼里那些衣冠禽兽一样把人视为财物,不为了让他或她们从事劳力生产,只是像所有物一样地豢养着,他感到厌恶。

他的祖先深信没有人应该永世为奴,于是投奔怒海,与所有妄想困缚凡人的枷锁搏斗。在他们祖先的船队里,有奴隶,有妓女,有罪犯,但在大海上,他们是平等的。

他心里还是存在一个微渺却顽固的希望。他希望他的家庭,他的伴侣,是能懂得他生长的地方,以及他对那个地方情感的人,除了她,没有谁办得到。

见妻子只是沉默不语,东方长空气闷地背过身,“不是我要说这些京城人,自己脏就算了,还要逼别人跟他们一样脏。

那么爱天天睡不同的女人,自己去睡,不要妄想老子跟他们一样没节操!”兰苏容见丈夫使性子的背影,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只好倾身向前,安抚地抱住他。

东方长空越想这件事就越气。

他都没颁旨规定那些混蛋只能娶一个了,他们凭什么来管他?

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当然是他那个只会靠女人走关系的大舅子,他想了个法子,吩咐了留在京城的几名心腹,和果然非常伶俐能干的钱公公,然后把他大舅子召到宫里来陪他喝茶。

皇帝召见,这是何等荣宠。要做的准备,当然也无比繁琐,因此当祈国公世子兰苏逸在太监的带领下来到御花园——这京城虽说气候宜人,但对东方长空这怕热的人来说,不能露臂膀,不能打赤膊,真要他的命!没外人时他通常衣裳一脱便图个自在,可要见臣子,总不能也光着上身吧?

当皇帝真的很麻烦啊。

凉风送爽的御花园湖心亭里,两旁奴才手没停地给皇帝?风,站在湖心亭九曲桥前的钱公公一见他的小徒弟在御花园入口打暗号,便知道祈国公世子到了,当下照着皇帝的吩咐,指使宫奴拿杖子使劲往地上敲。

而趴在地上,臀背抹了一堆似假还真血块的某位心腹,则开始哀号,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如此逼真的演技令钱公公心里好生敬佩。

钱公公瞥见兰苏逸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立刻道:“行啦!把人带下去吧!”他跷起莲花指,嫌恶地捏着鼻子,“若不是看在你开国有功的份上,陛下本来想把你打入天牢的,领了这五十大板,该谢主隆恩了。”然后他哼地一声,仿佛这才发现了兰苏逸,“陛下在前头等您呢。”不管如何改朝换代,天子身前伺候的人肯定失礼不得,当下兰苏逸有礼地问道:“钱公公,请问这是怎么回事?”他一脸惊疑地看着地上被拖行出来的血迹。

任谁来探他口风,不该说的话,钱公公自是明白该怎么四两拨千斤地把人打发走。但这回是主子吩咐,他还得说得不那么刻意,“这事本来不能说,但您是兰夫人的兄长,咱家也只好说了。这人今天一早自作主张想把一名美人进献给陛下,陛下认为这人其心可议,一怒之下说要打入天牢,后来想想人家好歹开国有功,就赏了五十大板了事。”兰苏逸闻言,一阵傻眼。

钱公公催促道:“别傻站在这儿,陛下等着呢!”兰苏逸这才赶紧谢过钱公公,诚惶诚恐地朝御驾而去。

虽是大舅子,仍是得行君臣之礼。之后东方长空虽然赐了座,却明显还为方才的不愉快而一脸怒气,嘴里兀自骂个没停,“这狗娘养的,当老子和他一样荒淫无耻!竟然想把自己女儿送到我床上?他不恶心我都嫌恶心!老子要不是看在他身为我的旧部,一定把他打到断子绝孙!他奶奶的!自己无赖好色烂屁股,还要老子跟他一样?我呸!”这话说得兰苏逸如坐针毡。

东方长空继续指桑骂槐地骂到痛快为止,然后喝了口茶润润喉,看向已经汗如雨下的兰苏逸,才拍了下额头,“哎呀,朕都给忘了……”要自称朕多麻烦?称老子他可熟练得很。“大舅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