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你想说我们狮军跟你们一样,是一群不知事态轻重缓急的无赖,在这节骨眼对自己人下手吗?”这时才从后头追上来的徐义质问道。
裴锦之只是沉着地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马儿的后方,“虎军与狮军狭路相逢,虎军的人就算要使出任何阴招,也不可能是从马的后方来吧?”她很快地在马屁股上找到一根金针,在她说话的同时,一只手始终在马儿的身上轻抚,因此当她拔出金针时,马儿只是一阵嘶鸣。
她举高金针,细如发的金针在艳阳下光芒闪了又闪。马儿虽然高大,却相当敏感,连比它们矮小的人随意靠近它们都会让它们紧张,更何况突如其来刺入肉里的一根针呢?
“当时徐副尉后头是谁呢?我们的人与狮军面对面对峙,金针却是自你身后射来,三岁小孩都知道这不可能吧?”
徐信、徐义脸色都是一变,而狮军弟兄面面相觑,有推诿,有鄙夷,有深思,却不见愧色与疑惑。
他们其实很清楚,比起虽然鲁莽却上下一心的虎军,狮军从来不是一条心,私底下找机会互扯后腿也不是什么秘密,更不用说徐信徐义在弟兄们的心目中,可不是什么值得追随的将领,让徐氏兄弟出糗,顺道让虎军的失职再添一笔,就算没有这一针,其他的人也是跃跃欲试。
“一定是有乱党躲在暗处偷袭!”徐义怎可能乖乖被逼到劣势?立刻便道:“若非虎军失职,叛党怎有机会?狮军听令,我等身为金陵国精英部队,保卫京城只能靠狮军!”徐义慷慨激昂地说完,看向熊猛的神情宛如看着地沟里的耗子,“狮军必定会在三日之内让京城恢复宁静,你们这群乌合之众还是快滚回去想想怎么向上头交代再三的失职吧!”
我操!虎军部众个个气得双眼喷火,却只能在熊猛示意安分的手势下,咬牙切齿地看着那群真正的少爷兵,洋洋得意地自面前扬长而去。
难怪陛下要将管理神策军的职权交给凌校尉,难怪京城百姓看到狮虎两军碰头,跑得跟飞的一样快,真是讲到京城神策军,天就黑一边啊!
不管有事没事,无论好事坏事,下了岗位,吆喝着一块儿到运河南岸,庚午里坊的“大圆饱”喝一杯,是虎军弟兄们最重要的消遣。
玄英城内除了皇城,共划分为十区一百二十里坊,每区十二里坊,每一里坊有几十户到数百户不等,天干为区号,合地支为里坊号。
其中大运河与金碧大道两边的戊、己、庚、辛四区,同时是四座市集所在——金陵虽不实施市坊分离制度,但四座市集历史悠久,这里的里坊往往高达三、四百户,甚至含盖了运河上那些河房,可以说是商业发展到极致的结果。
像今天这样在狮军面前扬眉吐气,虽然那不要脸的徐义能把白的说成黑的,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喝酒庆祝的心情。
“走啊走啊!今天老子请客!”熊猛吆喝道。
十几个今晚不用站哨也不用巡逻的弟兄大吼着,今晚不醉不归!
裴锦之在队上向来都是冷静旁观大伙儿玩闹的那一个,比如今天这样的事,换作别的弟兄,回到军营里,一定少不了和弟兄们各种哥儿们间的吵闹与打气,但裴锦之从不这么做,因为她失踪的兄长是虎军敬重的上一任头头,虎军弟兄们对裴锦之向来有几分疼惜,总是体谅他的洁癖与别扭,最多只是拍拍他的肩头表示赞赏和佩服,对后进来说他更是受到弟兄们信任的副尉,不敢有任何冒犯之举。
但是一块儿到老地方吃顿饭,她倒不会推辞。
大圆饱的店铺并不大,甚至有点老旧,小小的店铺挤进他们一群人,别人的生意也不用做了。幸而掌勺的罗老爹是看着熊猛长大的老邻居,不介意只做他们的生意。
店里除了掌勺,只有一个身材壮硕却笑咪咪的罗小二,既负责掌柜,也负责跑堂,等得较久的弟兄们一反平日的性急和大剌剌,丝毫不敢催促。
“老爹,我要烤咸鱼,两份!”他们甚至熟门熟路地迳自向后头点菜,反正罗小二正忙着给每一桌上酒呢!
“鱼都卖完了。”罗老爹低沉却中气十足的声音自帘后传来。
“啊?不是前两天才进货吗?”他在巡逻时,看到罗小二从运河的码头扛了一箩筐新鲜鱼货,罗小二块头大,又天生神力,那一箩筐鲜鱼若晒成咸鱼,少说也能卖上几个月。
“进货当天早上有个客人,把所有的鱼都吃光了。万有楼出事后,港口进出都有限制,这两天完全没办法进新货。”
“哪个饭桶这么会吃?”虽然遗憾,也只能摸摸鼻子换点别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