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她指了指自己一身行当,石头点点头,然后摇着头摊手。
「他不怕我被别人追走吗?」张萸想起前几日,他对那李书生摆臭脸。
「你都没发现,这几天上门找你的都是女客,门廊下唯一从早到晚坐在你面前看着你发呆的男人,只有一个吗?」石头反问。
没有。因为本来她的摊子就是女客多,就是过去在别的城里也一样。张萸更无语了,隔天,她不上胭脂,不佩发簪,也不穿新衣裳,扮回了自己原本的模样,温颐凡看了,一开始也没说什么,后来才随口问到似地提起。
「你不喜欢吗?」
看来他也知道石头出卖他了啊?
「没有不喜欢,不过这样子自由自在。」张萸故意问,「怎么?不好看?」
温颐凡似乎有些讶异她这么以为,于是一如既往温煦地笑着,「都好看。你开心最重要。」
这书呆到底是真害羞,还是假害羞啊?张萸又无语了,她对自己竟然只因为他这句淡得像水似的话而有些悸动感到生气,闷闷地道:「送礼当然要亲手送才有诚意啊。」她像谈天气那般地支着颊道。
隔天,温颐凡一早来到敝帚居时,看也没看已经坐在廊下等客人的张萸,却好像顺手那般在她桌上搁了一枝跟她平常使用的木簪相似,但细看刀工却绝非凡品的红木雕梅花簪,那一朵朵或含苞或绽放的梅花,栩栩如生,簪骨也特意仿成梅枝。
若是这样的饰品,平时佩带也很自然,她确实很喜欢,但让她忍不住想笑的还是这书呆的表现,他放下了木簪,就低着头进店里去了——难怪他今天还没进店里,脸就已经红得秀色可餐,依然让她不知自己是感动多一些,或无语多一些啊。
不知不觉,张萸竟没发现自己住在敝帚居,比她十五岁离家自立以后待过的任何一个异乡的日子都长。
话说回来,十五岁以前住的地方,也不是她的故乡,她对那儿一点留恋都没有,对她来说,这世上也许所有地方都是异乡吧?
这种不知不觉对张萸来说也许是好的。因为她也没发觉自己真的把敝帚居当「家」,方叔虽然沉默,但找他帮忙的事他从没一丝马虎应付,在京城里她人生地不熟,什么疑难杂症找方叔准没错;石头是个包打听,话又多,不过这小子和邻人的关系都很好,托他的福,敝帚居附近所有店家也很快地接纳她。
还有温颐凡……
说到他,张萸一直觉得很奇怪,石头说过温颐凡过去难得来一趟店里,但为何每次他在她摊子旁泡茶,明明是很惹人侧目的举动,可不管是邻居或客人,除了她之外,好像就没人把他当一回事?
当然啦,偶尔她的客人太麻烦,他会暗中出手帮忙,她很清楚。但那些客人似乎也都当他不存在。
她提起这点,石头只是笑得前俯后仰,最后觉得她有点可怜,只好老实道:「张姊,我得先说,我们家文潜哥虽然性子孤僻,但也是有原因的,他不太喜欢人群,但又想待在离你近一点的地方……」石头依旧笑得三八兮兮,张萸脸却有点红,「你千万不要觉得他很奇怪,他只是纯情又孤僻……哈哈哈……」
「说重点。」
「总之呢,大部分时候,他只让你一个人看见他。」
「……」所以她大部分时候,在外人眼里,都是自言自语喽?
于是这天,张萸故意不理温颐凡。
「张天师啊,你这么漂亮又能干,有没有中意的小伙子?要不要郭嫂子我帮你说个媒啊?」
张萸见温颐凡立刻从书上抬起头来,却故意装作没看到,笑容可掏地道:「那就先谢谢郭嫂子了,不过我怕人家嫌我是捉鬼的神棍。」
「怎么会呢?那种人一定是不知道天师做了多少好事。」想不到张萸没拒绝,郭嫂子更加眉开眼笑,「若是知道了,肯定也会爱慕你的。不知道张天师中意的是哪家的小伙子?」
某人假装看书,可视线明显不在书上,张萸偏偏道:「没有耶,郭嫂子不如替我介绍?」
「当然好……呃……」郭嫂突然神情一变,像撞邪了一般面无表情,「我突然想到我厨房的炉灶还炖着汤呢,我先回去了。」话落,便像有鬼在追赶似地离开了敝帯居。
张萸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杰作,她瞪了一眼温颐凡,这还是她今天第一回正眼看他,温颐凡有些慌了,张萸却不理他,捧住桌上的阿肥,「阿肥,我们到街上去逛逛。」她像这几日以来把阿肥放在肩上。
阿肥似乎也知道温颐凡貌似失宠,这小肥鸟当下也不再理他,还蹭着张萸的脸颊卖乖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