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头,用力地、急切地点头。「嗯,我记得。那时候你很忙,有时被我吵烦了,会骂着要赶我回家,偶尔闲下来,却也会陪着跟我一起做。」他顿了顿,嘴角微微一扯。「有一次你把我刚上好的漆给刮坏了,我还气得要你以后不要再碰我的模型,你也生气了,骂了我一顿,还说以后再也不给我零用钱买这些有的没的呵,你还记得吗?」

没有回答。

「爸?」程昱鸿颤抖地呼唤。

老人还是不回应。

他眨眨眼,这才看清老人的眼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眉宇也不再纠结,安详地舒展。

父亲走了。

沉重的事实,像天边砸下来的陨石,痛了他,伤了他,他僵着,一动也不动地握着父亲的手,看着他苍白却安详的脸庞。

他死了吗?看来像睡了。他睡得好甜,彷佛不曾受过一丝痛楚。

「爸。」看着那样的睡颜,程昱鸿不禁恍惚地微笑。「你睡吧,睡吧。不用担心,好好地睡,好好地」沙哑的嗓音忽地梗住,他咬紧牙关,硬生生咽回软弱的呜咽。

泣声堵住了,眼泪却关不住,一滴一滴,从发红的眼眶坠落。

初蕾在病房外看着他。透过玻璃,她能清楚地看到他的泪,他悲痛的神情,以及那平日总是高傲地挺着,如今却颓丧下垂的肩膀。

老董事长去世了。

同样失去养父的她,很能理解他的心情,那是一种天地变色的恐慌,一种如坠五里雾中的茫然。

一种心房整个被掏空,连心痛都不知从何感觉起的虚无感。

她双手顶着玻璃,有股冲动想进去安慰他,安慰那个此刻比一个孩子还无助的男人。

她想抱他在怀里,告诉他,这样的苦会过去的,她愿意陪他一起熬过。

她愿意陪着他,愿意以最大的温柔来拥抱他、抚慰他。

她想陪着他,好想好想--